“哎哎哎！”
柱子后面，魏忠贤猫着腰小跑了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生怕慢半拍惹得龙颜大怒。
他一边跑一边拱手，
“陛下，奴婢在呢！”
陆渊斜睨着他，狐裘一甩，目光沉沉地盯着对方，
“这些宫女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顺着陆渊的手望过去。
看到那群冻得双腿发抖，却依旧硬撑着笑容的宫女。
其笑意不减，甚至眼中还带着些许自得，
“陛下。”
魏忠贤微微上前一步，语气低声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邀功意味，
“昨夜奴婢反复琢磨，总觉着宫里头还是不够安稳。”
陆渊目光不变，静静听着，
果然。
魏忠贤压低声音，继续道，
“这让奴婢寝食难安，总觉得防范之事还得再细些。”
说到这，他刻意停顿，眼神在陆渊脸上打了个转，显然是在等待陛下的认可。
“所以你就让她们在寒风里穿成这样？”
听到陛下的询问，魏忠贤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感叹。
陛下果然仁慈，这般关怀宫人冷暖。
不像那些娘娘，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
也就陛下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
他悄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凑近几分，神秘兮兮地说道，
“陛下您看……”
陆渊顺着魏忠贤的指引望去。
原本还赤足的宫女们，正迈着纤细的步子，沿着长廊缓缓前行。
然而。
正当她们走出廊道，踏入阳光下时。
眼前的一幕，让陆渊眼皮狠狠一跳。
只见宫女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彼此间没有丝毫交流，却动作一致地从身后的包裹里，熟练地掏出折叠整齐的厚衣，棉靴。
短短几息之间，那群原本薄纱单衣、赤足的宫女们，便换上了厚实的冬装，裹得严严实实。
完全看不出方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早已排练了千百遍。
陆渊：“!!!∑(ﾟДﾟノ)ノ”
“……也罢。”
狐裘下的手缓缓松开，陆渊眼底的无奈淡了一些。
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何必再深究。
且不说养不养眼。
朕就不信，都是这般情形下，还能藏得住刺客。
倘若真让朕碰上，能在三步换装，五步披靴的刺客。
到时候朕直接任命，省的折腾。
“记住，别让她们真给冻着了。”
魏忠贤闻言，连连点头哈腰，
“陛下放心，奴婢早就备好姜茶，确保她们暖和得很！”
陆渊脚下一顿，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忠贤一眼，
“姜茶？”
“你还挺会安排。”
魏忠贤低头笑道，
“奴婢也是心疼这些宫女，毕竟，陛下圣心仁厚，奴婢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是啊。”
陆渊嗤笑一声，这魏忠贤还真快赶得上朕肚子里的蛔虫了。
“你倒是仁慈得很。”
他甩了甩狐裘衣摆，快步离去，没再多言。
身后，魏忠贤看着陆渊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陛下终究还是太仁慈了。
有陛下这样替她们着想，这群宫女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眼看陛下甚至连个责怪的眼神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陛下满意！
若是换成其他皇帝，手底下的臣子这般作为。
就算能保得住脑袋，但少不得要挨板子。
可陛下呢？
别看陛下虽然嘴上说着“罢了”。
但那随意的口吻、漫不经心的态度，分明是对自己的默许。
这说明咱家在陛下心里，可是排在前头的！
不仅如此。
魏忠贤还敏锐地察觉到，陛下方才在瞧见宫女，眼里一闪而过的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欣赏。
这一招，走对了！
果然干爹说得对，有时候，为陛下多做点份外事，反而更能体现自己的忠心。
哎。
这偌大的皇宫，还是得我魏忠贤，来多操点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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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殿内，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陆渊半靠在软榻上，头顶狐裘滑落半边，露出里头锦缎里衣。
他懒散地抱着暖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他的视线，却自始至终没离开过不远处那个安静研墨的身影。
林素音立在矮几旁，双手持杵，缓缓碾着香料。
纱衣轻贴其身形，发丝垂落在耳畔。
随着她低头，侧颜显得格外温柔静美。
陆渊眯了眯眼，视线略微上移，看着她细细研磨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个疑问。
这才待了两日，她怎么就回来了？
他手中动作顿了顿，目光缓缓扫向林素音精致的眉眼。
按理说。
如果林素音已经得手，那么此刻早应该借着赴往南陵寺祈福的由头，早早逃出宫去才对。
可听魏忠贤说，这娘们到了目的地之后。
除了祈福以外，什么都没有做。
就跟真的给朕祈福似的。
陆渊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誉王那边出了差错，送来个假棋子？
亦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刺杀自己的心思。
纯粹是自己想多了？
不仅陆渊觉得，誉王有问题。
林素音同样觉得，誉王有问题。
三天了！
这都三天了！
为什么这狗皇帝还没有死！
誉王！
你到底送了个什么东西进来？
莫不是誉王搞错了？
这毒膏并不是用来杀人的。
而是用来蜜里调油的？
林素音心中百般不解，可面上却娴静柔和。
她沏好了茶，端到陆渊跟前，声音轻柔，
“陛下，请用茶。”
陆渊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盏，目光停在茶汤上。
清澈透亮，毫无杂质，甚至能倒映出自己微皱的眉头。
越是干净，越是诡异。
他微微眯眼，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素音。
其低眉垂目，立在一侧，柔顺得像一只乖巧的猫，
但陆渊心里清楚，这猫可能带刺，关键时候说不定一口就咬上来了。
他内心腹诽连连，面上却波澜不惊，只用拇指轻轻抚了抚茶盏边沿，
“……”
这里头怕不是有毒？
一旁的魏忠贤瞥了眼陛下微妙的表情，忍不住凑了上来，谄笑着道，
“陛下，娘娘亲手沏茶，想必是极好的。”
笑话！
这茶，咱家早就查过三遍了。
洗茶用的水，烧水的柴，甚至煮茶的小炉，连茶叶搁哪都拎起来一片一片检查过。
别说毒了，就是多放一粒茶末。
咱家的脑袋当场搬出去给陛下垫茶几！
然而。
陆渊却是不知道这些。
他把茶盏搁回石桌上，语气悠悠，
“就是觉得，这里头少了点东西。”
林素音指尖微微颤了颤，心跳漏了一拍。
少了点东西？
她垂着眼帘，姿态温婉，手继续不疾不徐地研磨着桌上的香料，仿佛没听见似的。
实则脑海里，已经迅速转了好几个圈。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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