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暖没有看她，淡淡的语气道：“不是教育，这是生而为人该有的担当，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你的父母，就注定你没办法真的随心所欲。”
卫欣喝了酒，脸颊通红。
呼吸也比平时重。
她咬着牙，通红的眼眶里像是压抑着天大的委屈。
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连七八糟糊在脸上。
“你根本就不懂……像你这样的人，一天跟个傻逼似的乐呵呵的，你懂什么呀？时暖你赶紧滚！别烦我！”
卫欣烦躁的抹着脸，本是想把头发扒拉开，但风就像在跟她刻意作对一样，越吹越乱。
索性不管了。
她冲着水面，大喊了两声。
时暖盯着她的侧脸看半晌，笑了。
卫欣倏地转过头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时暖摇头，“就是觉得你其实挺可爱的。”
她看起来张扬跋扈，但从没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生气也只是对着湖面大吼，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某种程度上来说，简单又纯粹。
卫欣冷笑道：“可爱？你不怕我把你推下去？”
“你不会的。”
“……”
“卫欣，其实不用这样。”时暖看着她的眼睛，说得认真，“不用刻意做出这种不好接近的样子，做自己不好吗？”
卫欣眼里的神色僵硬了一瞬，随后晃动着移开目光。
“胡说八道！”
咬牙切齿的说了这几个字，她就陷入了沉默。
水边很安静，远处酒吧街的声音传过来，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热闹中的北城仿佛从来没有夜晚这一说，永远灯火通明，永远热血沸腾。
更深露重。
风渐渐带走了身上的体温，空气变得阴冷起来。
时暖搓了搓胳膊，问：“你还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卫欣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准备在这里坐通宵的话，我叫个跑腿去家里拿两件厚的羽绒服过来。”
还是没什么反应。
就在时暖准备说第二遍的时候，旁边的女孩直接撑着手站了起来。
声音鄙夷。
“叫什么跑腿，直接回去不行？”
时暖：“……”
她目送卫欣走出去很远，才哭笑不得的拿出手机，给卫家华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过去。
卫家华回得很快：【好，她现在应该很不想看到我们，暖暖，欣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
时暖指尖一顿，继而收起手机，小跑着跟上卫欣。
“你车在哪儿？”
卫欣紧皱着眉头，不耐烦都写在脸上。
时暖手里摇着车钥匙，淡声说：“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去，也可以住这儿。”
“……你说什么？”卫欣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爸刚发信息给我，说他准备不管你了。他们都不管，我似乎更没有立场管。”
“……”
“你不是很喜欢夜场吗？那就住下。”
“……”
“没钱我可以帮你跟老板打声招呼，等你爸来给你结。”
“……”
卫欣不转眼的盯着时暖，似乎是想分辨她话里的真假，“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就这么把我扔在这儿？”
“怎么能算扔呢，我不来，你不是本来就在这儿的吗？”时暖笑得很友好，摊手道：“再说我现在也不是不管你，我只是让你选择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我不逼你还不行？”
“……”
卫欣咬着嘴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好半天才恼羞成怒道：“我……我怎么可能让老头子来给我结账！他不得把我剁成碎块！”
生怕时暖问出下一个问题，她眼神飘忽不定，赶紧先一步开口：“再说了，这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哪里适合睡觉？赶紧带路，车在哪儿啊？”
时暖忍住笑意，“这边。”
到停车场，上车。
卫欣坐在后座，这会儿已经过了最困的时候，无聊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你不是也才没来北城多久？那你现在住在哪儿？”
“东方辰院。”
“……”不认识。
时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还要大概半个小时才到，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卫欣打开了窗户，把脸伸出去吹风，没接话。
一路无言。
时暖刻意把车开得慢了些，到家时已经凌晨。
花姨听见声音披着衣服出来，看到卫欣愣了一下，“这孩子是……”
“是我妹妹。”时暖从鞋柜里拿出新的拖鞋给卫欣换，温声道：“花姨，麻烦您煮个姜汤，她吹了很久的冷风，我担心会感冒。”
“那是得喝点热的排排汗。”花姨马上穿好衣服，“等着啊，十分钟就好！”
卫欣还是挂着一张冷酷的脸，没说话。
但看时暖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时暖面不改色的给她介绍了一下房间，“你有什么需要就跟花姨说，找我也可以，院子里的车钥匙在门口……算了你别开了。”
卫欣一下就炸了，“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时暖挑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
“你先学会控制好自己，再做需要控制才能做好的事情，卫欣，你是个大人了。”
她说完这句就转身上了楼，留卫欣站在原地，表情木然。
【卫欣，你是个大人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句话。
以往他们说的都是——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玩儿你自己的去！】
【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懂事就不要发表意见，负责吃喝玩乐就好了。】
卫欣一直都是按照他们的要求那么过的，强迫自己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花天酒地。
可真的这样，他们又不乐意了……
鼻尖突然酸酸的。
卫欣往脸上摸了一把，湿的。
“姜汤好啦！”
热情洋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慌忙擦掉脸上的眼泪，转头低低说了声谢谢。
花姨没注意她的表情，笑着说：“嗐？客气什么？暖暖的妹妹可不就是自己人嘛，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
卫欣低头看着姜汤，里面有她的倒影。
“什么自己家，时暖哪儿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花姨：“结婚了都是她的呀。”
卫欣倏地抬起头，“谁？时暖真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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