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处的林子里,烟尘漫天,在滚滚的烟尘中,无数墨色战旗飘飘翻舞,一眼望去,就好似那里突然出现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望见这一幕,赵云和一旁的于毒、管亥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不免都现出了一片惊愕。
城头上的羽林卫望见远处的林子中出现了一支大军,仅仅只是震惊,却并不会慌乱。可城外的黑山军,远远望到西面又多了一支不明人数的洛阳军,此时早已是一片恐慌。
一个黑山军兵士飞快的跑向中军帅旗,到了张燕面前,那黑山军半跪在地上,很是慌张的朝西面一指,由于太过紧张而吓到有些结巴的对张燕喊道:“渠……渠……渠帅!西面发现洛阳军,只见无数战旗,不晓得究竟有多少人!”
杜长身死,攻城已然失败,正盘算着该如何撤走的张燕,听说西面又出现了洛阳军,心内陡然一惊,赶忙扭头向西望去。
这一望,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边高高卷起的烟尘,老远就能望见。虽说由于距离甚远,看不清那只军队的旗帜上绣着的是甚么字,可那一面面乌墨色的旗帜却是异常扎眼。
如此一来,西面的道路已是被洛阳军给堵死,南北两侧又分别有刘辩的洛阳军主力和邯郸城截住去路,唯一能容他们离开的,便只有东方。
三面被围,在邯郸城外多耽搁一日,便会多一分被彻底剿灭的风险!一旦东面也被洛阳军包抄,这场攻城战便会成为洛阳军自外而内,对黑山军发起的歼灭战。
望着西面漫天的烟尘和翻飞的战旗,张燕向跪在面前的黑山军喊道:“快!传本渠帅命令,各部整备兵马,向东撤离!”
听得张燕下令全军向东撤退,报讯的兵士赶忙应了一声,站起身飞快的跑了。
在邯郸城外,黑山军早已是打到身心疲惫不愿再战。得知要撤退,还怎肯在此处多逗留片刻?
没过多会,城外的黑山军已是迫不及待的列好了队伍,只等张燕一声令下,便会撤离这块不祥之地。
翻身跳上了兵士牵来的战马,骑在马背上,朝着奉命阻挡刘辩的王当部驻地望了一眼,张燕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向身后喊了声:“撤!”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万黑山军犹如潮水一般,杂乱且毫无章法的向着东方快速奔去。
撤退时,黑山军根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人与人相互推挤着,强壮的将孱弱的撞倒在地,却根本不会去搀扶一下,各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会在意曾并肩作战的同泽生死!
从远处望向这支军队,完全感觉不到他们像是一支常年在战场上征伐的大军,反倒会觉着他们只是一群临时拿起兵器反抗官军的乱民。
王当的军队,驻扎在稍稍靠东南的方位。若是张燕领着大军,悄无声息的自西面撤走,或许王当一时还难以发现。
可数十万黑山军自东面撤离,便根本不可能避开王当的耳目。
站在大营中,正望着与他们对峙的洛阳军大阵,一个黑山军兵士飞快的跑到王当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将军,我军主力正向东撤离!”
被张燕派到此处阻截洛阳军,不过是一天前的事情,王当完全没有想到,张燕竟会如此快便出尔反尔,将他们丢在此处,自家却率领大军想要撤走。
“甚么?”听说大军撤走,王当心内一惊,赶忙转过身,一把揪住那报讯兵士的衣领,瞪圆了眼睛,向他低吼道:“若敢祸乱军心,本将军斩了你!”
“小人不敢!”衣领被王当揪着,那兵士脖子上仰两只脚尖踮着,双脚几乎沾不到地面,嘴唇都在不住的打着哆嗦,他将手臂一抬,朝身后一指,对王当说道:“将军若是不信,只管看上一眼便是!”
将信将疑的瞪了那兵士一眼,王当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伸头向邯郸城方向望去。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王当果然看见离他们不过数百步开外,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黑山军,正快速的撤离邯郸城外围,飞快的朝着东面赶去。
看到这一幕,王当顿时明白了过来,张燕之所以将他们留在此处,便是要舍弃他们这些人,以保大军撤离时背后无虞。
“呸!”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王当骂了一句:“娘的,张燕泼贼,竟是早想到了要走,将我等留于此处为他断后!”
“将军,怎办?”王当一句话才骂出口,他身后的一名黑山军军官就抬手朝洛阳军大阵一指,向他喊道:“洛阳军有动静!”
听到那军官的喊声,王当猛然转身,朝着洛阳军大阵望去。
洛阳军大阵中,远远望见黑山军潮水般向东涌去,刘辩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抬起一只手臂。
当他抬起手臂时,大阵中的所有弩手全都取下了身后背着的强弩,纷纷将脸转向他,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那只高高举起的手臂。
手臂悬停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刘辩的手掌才朝前摆了一下。
见他手掌摆动,指挥弩阵的洛阳军裨将高喊了一声:“弩手列阵!”
随着裨将这声喊,万余名洛阳军弩手齐齐跨步向前,从大阵中走了出去,列起整齐的方阵,向着对面的黑山军推进过去。
望着正向他们推进的洛阳军弩阵,王当也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弓箭手!弓箭手迎战!”
张燕率领大军撤走,王当麾下的黑山军早没了战意,听到王当这声大喊,军中弓箭手一个个挤挤挨挨、相互望着,却没人肯向前跨步半步。
“弓箭手!”喊了两声,没见弓箭手向前推进,王当猛然扭头,朝着军中的弓箭手阵列瞪了一眼,大骂一声:“你等都聋了?没听到本将军说要迎战?”
“将军!”王当的话音才落,他身旁的一名黑山军军官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渠帅已然撤走,我军若是留于此处……”
“你当某不晓得?”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王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说道:“张燕这一走,把我等丢给洛阳军,若是此时我等也撤,洛阳军骑兵一旦冲上,你我皆要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鬼!”
“弓箭手!”冲那军官吼了几句,王当再次扭过头,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黑山军弓箭手喊道:“即刻推进,怯战者斩!”
被王当一吼,近两万名黑山军弓箭手,这才慢慢的迎着洛阳军弩手推进上去。
黑山军弓箭手前进时,完全没有章法可言,他们阵型散乱,就好似一群流民,许多人向前推进时,甚至还在左顾右盼,寻找着逃走的契机。
比他们早一步向前推进的洛阳军弩阵,此时已到了预定的位置。指挥弩阵的裨将从腰间抽出长剑,将长剑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弩箭上弦!”
万余名洛阳军弩手齐齐止步,在止步的那一瞬,他们右腿高高抬起,朝着地面猛力一跺。
“轰!”一万多只脚板踏在地面上,随着一股烟尘蹿起,地面发出一声轰响,就连对面近百步开外的黑山军,都好似感觉到随着他们这一跺脚,大地都在震颤。
站定脚步,洛阳军弩手纷纷将羽箭搭在弩上,第一排弩手扣上羽箭之后,将弩平平端起,瞄向了对面的黑山军。一支支锋锐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指向着成朝洛阳军大阵推进过来的黑山军弓箭手。
弓箭原本就比弩箭射程近上许多,洛阳军弩手又是先一步列阵,待到他们列起弩阵,已然瞄准黑山军,黑山军的弓箭手却还在缓慢的向前推进着。
“放箭!”率领弩手推进到预定方位,负责指挥弩阵的裨将将长剑高高举起,猛然向下虚空一劈,高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裨将的喊声刚落,最前面一排弩手立刻抠下了强弩的机簧,紧接着便蹲在地上,第二排弩手随即跟着扣动了机簧。
随着阵阵机簧轻响,无数弩箭如同雨点般向着正缓慢行进的黑山军弓箭手飞去。
弓箭手,本就是军中装备最为轻便的兵种,除了洛阳军的弩手配备着圆盾和长剑,各地官军的弓箭手几乎都不会发放盾牌。黑山军的弓箭手,装备比寻常官兵更是差了何止一筹,洛阳军的弩箭向他们飞来,他们就犹如一个个活着的靶子,霎时之间便被射翻了一片。
“冲!”指挥黑山军弓箭手的军官眼见着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心内不免一阵焦躁,他将长剑朝前一指,大喊了一声,率先加快速度向前冲了出去。
黑山军弓箭手晓得,此时若是后退,定然会被身后的王当下令屠戮,缓慢推进,又只能成为洛阳军弩阵的靶子,早晚都会死在洛阳军射出的弩箭之下。迫于无奈,黑山军弓箭手也只能跟着那军官加快了速度向前冲。
看到黑山军弓箭手发起冲锋,洛阳军大阵中,刘辩的嘴角终于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再次抬起手臂,向身后摆了一下。万余名才从洛阳调拨过来的骑兵立刻从身后取下了圆盾,一个个紧攥着手中的朴刀,目光中透着嗜血的兴奋,望着正向弓箭射程之内疾速奔跑的黑山军弓箭手。
由于要推进到弓箭射程之内,黑山军的弓箭手冒着迎面飞来的箭雨一路狂奔,不知不觉间,竟是跑过了阵前布置的绊马索和拒马桩。
就在他们冒着箭雨,付出了沉重代价,即将跑到箭矢射程可达到洛阳军阵列的位置时,洛阳军的大阵中,突然传出一阵觱篥声,随着阵阵觱篥响起,无数重装骑兵从洛阳军阵列中冲出,如同一排巨浪般朝着黑山军弓箭手扑去。
沉重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将灰尘高高扬起,洛阳军重骑兵挥舞着手中朴刀,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发出雄浑的呐喊,冲向已经远离绊马索和拒马桩保护的黑山军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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