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挨了五十军棍的卫小柿子悲摧地只能趴在行进的马车厢内养伤,难得清醒地从头到尾把事情想了个彻底。
难怪爹一直说他缺少磨练,还以为跟着丞相准大舅哥在凉州历练了那么一场,已经是大有长进了,结果还是轻易地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趴着养了半个月伤后,卫蔚光终于能够正常地行走。
他第一时间去拜见了自己的准大舅哥。
于是,难得有闲暇手把手教孟小四执笔练字的孟明远被打扰了。
看到准大舅哥一副慈父样教幼子执笔,卫蔚光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样没杀伤力的丞相大人简直太难得一见了,大多时候他都像随时准备坑人的样子,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你求见我就为了看我教小四执笔吗?”孟明远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
卫小柿子立时神魂归窍,这个时候真不是发呆的时候,他正了正神色,诚恳地向准大舅哥做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用一副幡然醒悟的口吻说道:“小子错了,小子谢相爷教训。”
孟明远扫了一眼过去,不以为然地道:“那五十军棍把你打傻了吗?”
“小子犹如当头棒喝,方自梦中醒转。”
“醒了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去,不必专程到这里跟我认错。”
卫蔚光的神情马上变得窘臊起来,期期艾艾地道:“小子不知道该如何做……”相爷,准大舅哥你就帮忙搭把手吧,不行再多打五十军棍也成啊,否则回到京里我老爹也轻饶不了我。
孟明远心里哼了一声,一边抓着孟小四的手一笔一画地写着他的名字,一边道:“我只有一句话送你——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没有那么大的消化系统就别吃得那么多。
“相爷——”
“年轻人浮躁些也属正常,但是浮躁到二的境界就是病了。”这么个中二少年要教导谈何容易啊。
卫蔚光臊红了脸,不敢吱半声。
“我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三次,可是我不可能一辈子帮你,你的人生道路是需要你自己去走的。”你小子早该断奶了。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孟明远断然截断了他的话,他一抹孤魂在这异世只靠自己不一样也走到了现在?他这个土著,有肃郡王那样一个爹罩着,又惧什么?
“相爷,我真的错了!”卫蔚光臊着脸,声音也低了几度下去。
“从嫉妒的浪尖上越过,是强者;从吹捧的峡谷中冲出,是智者。你,是哪种人?”
卫蔚光脸色突地发白,相爷果然知道一切。
孟明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不会刻意去关注一个人,可你必须明白,我身为一朝宰辅早已是众所瞩目,而你却又不小心跟我有了亲戚关系,那么关注你的人就必然会超出你的想象。”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哥的小辫子,抓不到哥的小辫子那么就肯定要打哥身边人的主意,你到现在却还没有觉悟,这真的没关系吗,小柿子童鞋?
卫蔚光脸色继续泛白,这真真是醍醐灌顶一般,原来他早已处于漩涡的中心,只是他却从不自知。
“静下心来脚踏实地,需知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会掉,一定也会砸你一头的包。”一个镇守边防要塞的将军会无缘无故地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柿子随随便便地抛出橄榄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猫腻啊,就算这个小柿子有一个隐藏很深的亲王爹也一样!
卫蔚光的腿肚子突然有些发软。
“没有意外的话,你会是明月的夫婿,即便我再不喜欢你,有些事我必定也会想着你,好比凉州的事。但,幽州的事我从未提过,你从哪里来的胆子就敢冒然插手?”说到这里,孟明远的声音一下子严厉起来。
卫蔚光差一点就跪下,丞相的气场太吓人了。
“爹爹……”孟季宇有些茫然地看着父亲,不明白美人爹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孟明远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示意他继续练拿笔,然后又看向卫蔚光道:“那五十军棍不是我要打的,是你的父亲肃郡王要求我必须打的。”
小柿子不由一哆嗦。
孟明远忽然叹了口气,“这门亲事我真的是需要再考虑一下。”明月纵然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这小柿子要是在外面惹了事又不回去报备,明月就很难周全。
小柿子脸色惨变,“相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亲事就别再折腾我了吧?
孟明远无视他哀求的目光,低头去扶小四的手,帮他纠正握笔的姿势,嘴里道:“明月虽是我的庶妹,但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只希望她能幸福,荣华富贵那些东西有时与幸福无关。”
卫蔚光咬咬牙,忍着一口心头血,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相爷,您说,您想让我怎么做?”
孟明远微微笑了起来,这小子终于懂得上道了!
“我要你如何,你便如何吗?”
“是。”卫小柿子经此一事已有些大彻大悟,自己自以为聪明,其实在聪明人眼里也就是个草包级别的,恐怕他亲爹都是这么认为的。
“闲事莫理,学你父亲做个富贵闲人。”
卫蔚光一怔,像父亲一样?!
孟明远心里叹息,母亲的智商有时候也很重要的,如果小柿子像肃郡王多一些的话,就好得多了,可惜,肃郡王王妃的遗传比例大了些,唉……
“富贵闲人?”卫蔚光喃喃自语。
“让明月去做个出头的管家娘子,你自当你的富贵闲人,那样的日子才真真是逍遥自在仙上仙。”哥不知道多想过那样的日子啊,可惜只能望山止渴。
卫蔚光在这样的心境下竟然都听出了丞相大人声音里的向往与渴望,突然就觉得没那么胸闷了。
“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吗?”卫蔚光求证。
孟明远微微颔首。
卫蔚光悟了,然后认真严肃地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当个富贵闲人。”
“起来吧,地上跪着到底不是多舒服。”
卫小柿子突然觉得丞相大人的话很有调侃的味道,不过,他还是乖乖起身了,诚如丞相所说跪着是不怎么舒服!
“准姑父不乖。”孟小四突然奶声奶气地来了一句。
孟明远一笑。
卫蔚光脸上一红,悄悄瞪了那小子一眼。
结果,孟小四毫不客气地瞪过去,又说道:“不乖才会罚跪。”小四童鞋对上次跪地板的事还记忆犹新。
卫蔚光:“……”
孟明远笑着摸小四的脑袋,道:“好好握你的笔。”
孟小四仰起小脸冲自己的美人爹爹一笑,“爹,我很乖的哦。”
卫蔚光:“……”这小屁孩太欠打了。
孟明远扫了神色不怎么舒爽的卫小柿子一眼,说:“好了,你去吧。”
“是。”
在卫蔚光就要走出屋子的时候,孟明远开口道:“等一下。”
“相爷?”卫蔚光回身不解地看过去。
孟明远抿抿唇,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他道:“本相希望世子记得孟家的家规,去吧。”
“是。”
带着一些迷茫卫蔚光离开了,走了几十步后突然明白了过来。
孟家家规!
那个奇葩一样被大家认为可操作性不高的家规!
想到那家规中有关孟氏女的部分,小柿子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这是警告吧,这绝对是警告啊。
被准大舅子差点逼出一口心血的小柿子去拖了自己未来的患难兄弟连襟孔家二楞子一起去喝闷酒。
席间,小柿子问某二楞子说:“你知道孟家家规吗?”
“知道啊。”孔清源不明所以。
“你觉得那家规如何?”
“相爷很有见地!”孔二楞子是如假包换的丞相高级粉。
卫蔚光嘴里的酒差点呛到鼻腔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脸红脖子粗地道:“你觉得有见地?”真是见鬼了!
“是呀,”孔清源一本正经地回答,“世间女子立身不易,多少明珠变为鱼眼,男人才是真正的始作甬者。若男儿皆有情,女子何来怨怼?”
卫蔚光强辩道:“圣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自古男儿多薄幸,从来女子是多情。世子可知文君所作《白头吟》?”不待卫蔚光回答,孔清源又继续道,“其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句,在下以为乃为其中精华所在,世间女子所求不过如此而已。”
卫蔚光沉默,默默地给自己灌酒,没看出来,孔家这个二楞子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孔清源认真打量了沉默不语的卫蔚光一会儿,道:“世子,倾世红颜到头来也不过白骨一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才是人间至美之事。”
卫蔚光一口闷尽杯中酒,抿抿唇,伸手用力拍拍孔清源的肩,感慨地道:“我不如你,真不如你。”难怪丞相从一开始便对这二楞子青眼有加。
孔清源面色微红,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喝酒喝酒……”
“喝酒。”卫蔚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跟孔清源手里的杯子一碰,大声道,“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孔清源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酒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明珠说过,酒适量为宜不可贪杯。”
卫蔚光:“……”你小子要不要这么拖后腿啊,人还没娶进门呢,你就这么妻管了?
孔清源坚持,“世子也不要多喝吧,她们姐妹的认知是一样的。”
“孔家二楞子,你这样就不怕将来落个惧内的名声吗?”卫小柿子忍不下去了。
孔清源不以为然地道:“外人以为与我何干?惧妻是名,爱妻是真。”说到后面孔二愣子自己把自己说了个大红脸。
卫小柿子:二楞子,哥跟你仇深似海,你这样哥怎么可能让丞相准大舅子对我青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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