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阴暗、潮湿,慢慢往下走,阴森的感觉像是毒蛇一般如影随形。不要说是一个女人,哪怕是一个男人都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可她......
赵濯江站在铁门外面望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长发披散,烛火照不到她的脸上,听到外面有声音,她显得非常惊慌,整个人都在往墙壁上缩靠。像是要将自己和那堵墙壁,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整个融合到一起。她那样消瘦,瘦得手脚细长,更加显出她滚圆的肚子是那样的突兀。从来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有这样一刻,自己会这样望着她,无能为力,却因为自己造下的罪孽,受着深重愧疚和自责的折磨。
他微微侧过头去,实在不能够再看下去。小冬子在边上低声道:“她害怕看到光,所以奴婢让他们尽量不要点烛火。每天的饮食倒还算正常,一日三餐,送什么吃什么。只是......”
赵濯江半回过身来望向他:“只是什么?”
小冬子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说道:“只是,她越来越古怪。送饭菜的狱卒根本就不敢靠近她。只能把东西放在外边,等着她自己去拿。”他一边说,一边叫过来一个狱卒,把那狱卒的手臂拉过来,扯开上头的袖子来,赵濯江便见到那条胳膊上,斑斑驳驳的都是齿痕印子,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留着血印子。
他惊讶不已,转了头来望向那躲在角落里,蓬头垢面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咬的?”
小冬子让那狱卒退到一边去,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赵濯江到外边来说话:“单单只是咬人也就罢了。她还吃,吃人......”小冬口吃了一下,实在是说出这句话来,他浑身都颤得不行。
“陛下让奴婢带赵将军来看一看,想必也是想瞧瞧皇后娘娘眼下还能不能认得出人来。可是......方才赵将军也瞧见了,她根本就谁都不认得了。奴婢一开始也希望是假的,可是越看,这实情越发的诡异。赵将军,皇后娘娘这不会是中邪了吧?”
他说着,浑身一抖,忽感觉到后脑勺似是有一只冰凉的手,在他脑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小冬子立刻发起寒颤来,往赵濯江脸上望去,赵濯江两只眼睛圆滚滚的望着他的后头,好像见到了什么人一般。小冬子连喊了两声,赵濯江都没有反应,心里实在害怕得很,便和那狱卒暂且一道出去了。
赵濯江愣愣的望着刚才小冬子站立的地方,他方才分明见到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着一身白衣,像是还对着他笑了一笑。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朝着陆倾城的方向走过去。陆倾城只管躲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他便来到铁栅栏前,两只手握到那铁栅栏上,刚喊了一声“倾城”,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她忽然一个回身,猝不及防的,那两只眼睛里冒出幽暗的绿光,把赵濯江骇得险些往后倒退两步。
却也只是一瞬之间,她眼里的那两道绿光归于沉寂,她仍旧是那样疯疯癫癫,什么都不认得的模样。只把两只手往嘴里放,像个小孩子一般啃着。赵濯江紧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再往前走过去,他喊她“倾城”,然后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忽然,他的食指被人握住,前一刻还安静得半点儿动静也没有的陆倾城不知怎的,忽然凶横起来,抓住他的手指,张口便往下咬。赵濯江缩回不及时,只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像是半条手臂都麻木,他“啊”的大叫一声,在外面候着的小冬子等人听到了,连忙冲进来。看到赵濯江伸长了一只胳膊,那陆倾城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猛兽般,抓住他的手指咬在嘴里,还磨着牙齿。小冬子吓得惊叫一声,吩咐狱卒去轰那陆倾城。一边来拉赵濯江。
一帮人好不容易使着竹竿子把陆倾城给轰到一边去,赵濯江的食指已是半耷拉着,像是已经彻底折断了的模样。
小冬子吩咐人去赶紧叫太医,扶着赵濯江往外走。这个时候,却在外头见到了一个面熟的太监。那太监正也是奉达宫侍奉的,见到他们走出来,那太监朝着小冬子行了一个礼,道一声:“陛下想要见冬公公,赵将军就且交给奴婢来照顾吧。”
小冬子心里怀疑,面上又不好说什么,就只能担心的望了望赵濯江,跟着另外一个等候的小太监去了。那小太监把人带到奉达宫之后,却只是叫小冬子回废宫去照看小春子,别的话没有,便把小冬子丢在一边了。小冬子心中是说不出的懊恼滋味。他自然知道这是独孤晋因自己待他有了些不甚忠心的心思,所以独孤晋想要将他从身旁驱逐而去的意思。虽说是逐走,但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保护。想到“保护”这两个字,小冬子心里越加不好受。心里闷闷的朝着废宫去了,虽有千万句的话想要跟独孤晋表示,但在独孤晋没有召见自己的前提下,他一个小小的宦官,也实在不能够去做什么。
而这方,赵濯江却并不是被带到旁的地方去,而是奉达宫的后殿,那卫小蛮正修养的地方。
赵濯江站在屏风外面,等着太监进去和卫小蛮回话,而后听到里面很低微的一声:“赵将军,请你进来罢。”赵濯江这才慢慢的走进去。
他手上仍旧疼得厉害,身上的衣服是冷汗湿了一回,又湿一回。额头上仍旧在不停的冒出冷汗来。他进到了屏风之后,望见床上纱帐拦着,卫小蛮便在那纱帐之后,半伏着,看上去很是不好的模样。心中有不少的疑惑,刚想要开口问,卫小蛮先道:“赵将军把手伸过来罢。”
赵濯江果然把手伸过去,她一双葱白如玉的手自纱帐之后探出来,握住了他受伤的指尖,赵濯江只觉得一时有无数的热气在周身滚动,那焦灼疼痛的指尖渐渐的麻木起来,他微微闭上眼睛,像是浑身浸在一个热水桶里般,没有哪一处毛孔是不舒坦的。
待她说:“赵将军,我这里有一张符咒,你把它贴在衣裳内,或是拿红线挂在脖子上也可以。只是有一点,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轻易将此物摘拿下来。”
赵濯江低头望了望那一张叠成三角的小小符咒,上面的咒文他看不明白。却也知道卫小蛮是不可能害他的,便点头,把符咒塞到了袖子里去。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受伤的指节竟然能够活动自如了。他诧异万分,连忙把手伸到面前,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会儿,不但是可以自如活动,便是连半点儿受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他惊诧的望向纱帐内的卫小蛮,却听到卫小蛮低低的咳嗽起来,一开始倒还算低微,渐渐的,那咳嗽声越来越厉害。气喘连连,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一齐都咳出来似的。
他心急起来,连忙起身要掀开纱帐去看她,却又想到彼此眼下的身份,不能够这样随意。便立刻扬声要喊外面守着的宫人进来。
小蛮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立刻道:“别喊他们进来,我还有事情未与赵将军说。”说完,又是一阵连续的咳嗽,把赵濯江咳得一双眉头紧紧攒蹙到了一起。
好长一会儿功夫,她才慢慢平缓下呼气,将那连续而骇人的咳嗽按下下去。卫小蛮长吸了一口气道:“我的法力已遭到了破坏,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的了。刚才测算到你在牢里的境遇,再加上方才所耗费的法力,更加是有一段时间无法阻止他们的所作所为了。赵将军,不,赵濯江,我想,你该是已经知道国师究竟是谁了的。他的野心究竟如何,我暂且不清楚,但他会对独孤晋不利,你也应该清楚的吧。在我不能够动用法力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站在独孤晋的身旁帮助他。国师终究是你的兄长,你二人血脉相连,他一旦想要做法必定你会有所感应,且,因他命格所限,他不能够伤害你分毫。”
赵濯江没有想到卫小蛮也已经知道白袍就是赵濯浦,是自己嫡亲兄长的事情,一时心中闷堵,不知该说什么。除了愧疚,更有种难以言喻的羞惭感觉。
卫小蛮见他微微低头,以为他是在想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告诉自己的缘故,便忙解释:“独孤晋从不跟我说这些,我之所以知道白袍和你的关系,是因为那天晚上白袍前去找你,恰好我有两位朋友就在附近。其中一位因为被白袍发现,叫他.....”她说到这里,没有直接说下去,嗓音微微哽咽。
“另外一位侥幸逃脱,便来和我说这件事情,让我无论如何要当心国师。我这才知道国师和你的关系。”卫小蛮咳了一声,“独孤晋不知道我悄悄使用法力,以你的命格推算出了国师的命格。总之,既是知道了他有这一弱项,请你无论如何好好利用,切勿叫他在我恢复期间动手,伤害任何一个人。”
“至于陆倾城。”卫小蛮忽长吐出一口气,两眼望着纱帐顶上道,“就在今夜了罢。那个孩子是生是死,也都在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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