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你配吗？
不识抬举！
恍若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了顾娆的心口上。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地捏紧，没有去看下车的人，静坐在座位上，淡声回敬。
“如果这也是一项罪名，犯罪的人需要付出家破人亡的代价，作为一个执行者，你觉得，你配吗？”
商顾已经下车，站在车门口，许志撑伞遮雪，顾娆的声音从车里响起时，许志也正好听到。
感觉到身边的人浑身冷气四溢，许志心里暗道不好。
这位顾小姐从一开始就一直很配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翻脸了？这句话可是大忌啊！
许志是知道商顾的脾气的，昨天晚上的事件还在发酵，媒体们已经蜂拥而至，紧接着那些报道会将矛头全指向了总统府当局者，内阁智囊团们已经连夜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即便如此，还是人心惶惶的，局势微妙，说变就变，作为下属都在着急，不知道今天过后帝都的局势会走向何方。
而作为此次权力争夺的核心人物的总统阁下，眼看大选将至又出了这样头痛的问题，如何不焦躁？
这位顾小姐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吗？
许志一只手将伞撑到商顾头顶，却扭头朝顾娆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顾娆看到这位许秘书长的目光，轻笑了一声，将目光收了回来，而背对着她的商顾在此时凉凉出声。
“我配不配你待会就会知道！”
这句话传到顾娆耳朵里时，胸口微微一沉。
“郁小姐，请下车吧！”女保镖从另外一辆车下来，候在了门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顾娆将怀里的那只兔子抱好了，下了车。
帝都初雪，地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半空中还有雪花在飞舞着，眼前的郁家庄园经过了重建修葺已经恢复了原样。
室外雪白一片，而庄园从别墅大门口到大厅门口都有黑色的绸布悬挂着。
一黑一白，还真有点祭奠亡灵的样子了。
当晚的那场大火只是烧毁了庄园里的这一栋主楼，其余五栋楼并没有受到影响。
庄园外已经停放了不少的车辆，看样子应该是有些人已经来了。车在庄园内停下，地面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顾娆走得很小心。
别墅大厅门外，佣人站成了一排，个个身穿黑色的服饰，每个人胸口都别着白花。
“阁下，大小姐！”
佣人们齐齐躬身，商顾不发一言迈步走了进去，顾娆跟在后面，一进大厅的门，走过一段几米长的长廊就听到客厅那边有低低地说话声响起。
很快，这些谈话声止住，人们纷纷起身，“阁下！”
这些都是商顾的人，提前来到郁家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当。
客厅被特别装饰过了，黑白调，庄严肃穆，一进来就给人一种压抑感，让顾娆身体有些不适。
商顾朝佣人那边看了一眼，便有为首的一位老者走到了顾娆身边，低声道。
“大小姐，让我来给您说说今天的祭祀仪式的注意事项吧！”
顾娆正好不想跟这群政治家们坐在一起，便点了点头，“好！”
“大小姐，专设的祭祀堂在后面的那栋楼，那栋楼啊相当于以前的祠堂！”
“郁家的老祠堂本来不是在这里的，郁家的老祖宗是在秦中南地区，追溯到好几代人之前，也就是郁家人在帝都站稳脚跟之后，本家那边的祠堂就被移了过来！”
“别看这座庄园建得是西化的洋楼，也就这一栋主楼而已，您看后面的五栋楼，是不是不一样，尤其是那栋祠堂，复原了秦中南的老祠堂样本，几乎是一模一样照搬修建过来的。”
“其实原本啊，那座祠堂是被郁家人原封不动地移过来的，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木质的材料有破损的地方，修葺了两代人之后就给重建了！”
这位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对郁家的过去如数家珍。
“郁家作为秦东南地区的大家族，在秦东南地区现如今还有一栋老宅子的，以前啊，郁家每年都有大祭的，每年的大祭都是在秦东南的郁家老宅的……”
老者说到这里时神色怅然失落。
自从郁家被徐囡掌控住之后，别说每年的老规矩祭祀了，连秦东南那边的郁家老宅子都差点给铲平了。
“你是住在秦东南郁家老宅的郁家人？”顾娆问。
老者一听恍然想到了什么，“抱歉了大小姐，因为太激动，所以，我都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您说得对，我是住在郁家老宅的老余！但我不是郁家的人，我只是负责看守老宅的一名佣人。”
大概是因为说话间两人已经远离了客厅那边，老余越发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神情，看向顾娆的那双眼睛也开始红了起来。
“大小姐，老余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二少和二少夫人在天有灵，郁家列祖列宗显灵了啊！”
老余情绪激动，忍不住要抹泪了。
顾娆知道老人心情激动，待他平静下来之后，顾娆才问了一句，“你又如何能确定我就是郁家的人？仅凭阁下的一句话吗？”
老人一听愣住，“难道您不是？不，您是，你的眉眼跟二少有几分相似，面容又跟二少夫人年轻时很像！”
顾娆，“这个世间长得像的人大有人在！”
老余，“……”整个眼眶都红了，“您不是？如果您不是，那郁家，郁家就绝后了……”老余悲戚地浑身颤抖起来，顾娆见状有些不忍，“郁家还有近亲活着吗？”
老余摇头，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哽咽道，“没有了！”
顾娆微叹，“所以，想要查DNA也没办法了！”
老余还在悲伤，他有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郁家人绝后。
其实顾娆有时候都在想，如果能冒出来一个郁家人证明她不是郁家的人该多好，这样，她不需要再搅合进来。
然而事实上，如果她不是郁家人，郁商承又如何会只认定她一人？
“阁下将你从秦中南地区接过来，就是为了让你来告诉我郁家的这些事情？”
老余回神，点了点头，带着顾娆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也早有两个女佣候着，“是的，郁家大祭规矩多，要按照老一辈的传统来，这些规矩只有我知道！”
大祭需要郁家亲传血脉才可以，可面前的这个人都不太确定。
老余心里哀痛不已，直呼苍天无眼，郁家二少和二夫人那么好的人居然都没能留下一个后人。
老余虽然难过，可交代下来的事情还是要做。
他带着顾娆进了那个房间，房间里摆放着不少古香古色的东西。
“大小姐，这件衣服需要您换上！”
老徐指着的是一件黑色的旗袍，领口和袖口的加了绒，质地精良，尤其是领口的盘扣以及领口的绣纹。
巧夺天工！
“秦中南的郁家重视传统，家族里任何大事都需要正装出席，而郁家的正装男的是长衫，女的是旗袍！”
顾娆看着显出来的小腹，叹息一声，“好！”
她想到了以后，她跟郁商承的婚礼，也要这样的中式。
……
客厅这边，顾娆离开后，商顾才沉沉出声，“唐晚成也要来？”
“是的阁下！”许志低声答，其他人面面相觑，凌晨三点帝望山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有关，这边由阁下亲手操持的郁家大祭，唐晚成也要来掺和一脚，实在是……
众人心里都在想，以前怎么没觉得唐晚成这么烦人呢？
“姜老爷子来了！”门外有人来汇报，商顾听到这个消息起了身，阴郁的眉眼松开了一些。姜老爷子来了，不过是跟他一道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唐晚成，还有季家的季延平，季容也在列。
商顾出门迎接，就看到了唐晚成跟姜老爷子相谈甚欢的画面。
“阁下！”唐晚成主动开了口，他身后的人也都齐齐躬身，以表敬意。
季延平是被身边的季容伸手在后背上轻轻拍了一把，脸上的神情才转变过来了。
不能怪他，自那天晚上看到儿子左腹部的伤口他就恨商顾恨得牙痒痒，要断了他老季家的根等于要他绝后，太恶毒了。
心里气，可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和颜悦色，恭恭敬敬，来气！
商顾点了点头，带着姜老爷子入内，唐晚成跟在后面，偶尔跟身边的季延平说几句，一派和气的样子。这么多的人里，也就姜老爷子说话最是轻松自在了，商顾从他一进来也便摆出了笑脸，谈论着待会的郁家大祭。
“郁家那个丫头呢？”姜老爷子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顾娆，就问商顾，“你那儿媳妇啊，大着个肚子，郁家的祭祀能简单就简单点儿！”
商顾笑道，“每个家族都有每个家族的传统，郁家在秦中南地区是大家族，祭祀也是很隆重的，有些老规矩还是要尊崇！”
姜老爷子，“隆重是因为家族人丁兴旺，现如今就剩她这么一个人……”隆重给谁看？
姜老爷子后面的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接了话，怕被人说成要故意打总统阁下的脸，让商顾下不了台。
“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打脸的来了！
季容瞥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季延平，他这是想让商顾下不了台吗？
季延平：“……”劳.资就是要让他难堪，要让他下不了台！
个缺德的玩意儿，还想要他断子绝孙！
季延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儿子要自己来护着，就算现在已经三十一了，可要护着的时候就该站出来护着。
商顾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依然在，不过唇角却抿了抿，“有些事，还是要讲究规矩的！”
季延平：“……”说我不讲规矩？
唐晚成笑了笑，“季兄，郁家大祭，这郁家的规矩是郁家人定的，要不要尊崇也是郁家人最有发言权的！”
季延平：“……”这话说得好有水准！
一个个的都是外人，吃瓜群众还妄想着当家做主，有脸吗？羞不羞？商顾眸光沉了沉，唐晚成在含沙射影，说他没资格指手画脚！
姜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政.客们的谈话都好有深意，刀光剑影，你戳我一刀我还你一剑。
“还没有问你，晚成，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驻京安防部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
商顾将话题转移开。
唐晚成目光微微一动，坐直了身体，“阁下，这件事已经安排下去了，事情原因还在追查中，警方那边成立了专案调查小组，这件事可以问问季容！”
唐晚成说着看向了季容，季容眼看着皮球踢到了他这里，在心里骂了一句奸诈，眉色肃穆地站了出来，“阁下，事情还在调查中，一有进展会及时汇报！”
这是警察局的事情，他一个检察院的被踹出来挡风。商顾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话题，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反应，昨晚上炸了那批货的人他还不确定到底是谁，唐晚成有嫌疑，季容也有，还有一个，姜老爷子也有这个嫌疑。
可这几人明显就是老油条了，丢油锅里都未必能炸出点东西出来！
客厅里刀光剑影过后谈话依然还在继续，不过却没有再涉及到敏感话题，大家都像是刻意规避一样，气氛也渐渐好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快步进来，告知许志，许志闻言走到商顾身后，“宋天豪过来了！”
许志也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听得到。
商顾一想到凌晨三点那个老家伙说的要遵纪守法，他的嘴角就僵硬地抽搐了两下。
而许志的声音也传到了唐时域的耳朵里。伪装过后的唐时域跟郁商承站在一起，听到说宋天豪过来了，眉头一拧。
不到一分钟，外面就有人进来了，宋天豪一身军装，老当益壮的他常年在军中，保持了一个好身材，进来时脚步铿锵有力，嗓门也大，“来得可真巧，这么多人呐！”
他走路如风，路过唐时域时却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那边的唐时域心脏微微一绷，就听见宋天豪来了一句。
“有妖气！”
唐时域：“……”
众人：“……”好神，好神！
宋天豪歪着脸看了唐时域一眼，不确定地又转开了目光。
说起来他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要跟这些政客们打太极的，他就是想着自己今天凌晨三点被吵醒了睡不着觉，而那个扰了他清梦的小混蛋肯定是在帝都。
凌晨听到他家听听说要负责，他顿时觉得不好了，不行，他要把这小混蛋给揪出来，先扔出帝都才是！
从他一进郁家就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面应该有他要找的人，只不过……嗯，没看到！
“宋首长怎么也想着要过来了？”唐晚成最先打招呼，他对谁都很和气，宋天豪也吃这一套，松开眉头打着哈哈，“我这不是看着外面停那么多车，想进来凑凑热闹嘛！”
呵呵，好随和好亲民好敷衍的借口啊！
其他人，“……”我们可不想要你来凑热闹，快滚快滚！
郁商承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好在脸上有一张脸皮挡着，不然唐时域非被宋天豪给揪出来不可。
唐时域在心里破口大骂，为老不尊的老东西，跑这里来干什么？
宋天豪一来，整个华夏国的三方人物都到齐了，商顾，唐晚成，宋天豪，三人还是头一次不期而遇，若是中间摆上一张桌子，现在来一场军政大会都可以。
结果如此正经的会面却让宋天豪神秘兮兮地来了一句，“打麻将三缺一，再来一个？”
商顾：“……”
唐晚成：“……”
季延平：“……”容他嘴角抽搐几分钟！
行啊，国之栋梁，三者聚首，居然想着搓麻将！
唐时域恨不得伸手捂脸！
如果真是他未来的岳父，这脸，快没了！
没人附和，宋天豪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我也就说说！”众人：“……”一屋子的人里也就你敢说！
玩笑过后又是尴尬地安静，直到庄亦暖出现。
庄亦暖风尘仆仆，是被唐晚成的专车接过来的，带着她进来的人也是唐晚成的人。
一进来就看到这么多人，庄亦暖脸色微惊，当看到季容也在场时，她的目光有一瞬的怔愣，很快收回来恢复了镇定。
“唐先生！”
唐晚成对着她笑了笑，转脸看向了眼神意味不明的商顾，“庄小姐是阿饶在帝都唯一的朋友，我觉得这个时候请她过来也是情理之中，阁下觉得呢？”
商顾：“……”
话都让你说完了，还有我什么事情？马后炮用得可真顺手。
“既然是她的朋友，理应请来，你费心了！”商顾道。
唐晚成，“阿饶也是我的义女，不费心！”
众人，“……”是不费心，就是让阁下扎心了！
庄亦暖也感觉到了这些人言语之中的波涛暗涌，她接到唐晚成的电话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顾娆的，都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这么多大人物。
“庄小姐，请您跟我来！”一名女佣走了出来，要带庄亦暖去见顾娆。
姜老爷子突然道，“我突然有点想那只紫色的兔子了，来个人跟过去把那只兔子给抱出来给我瞅瞅，看看长胖了没有！”
说着他看向商顾，“阁下，兔子在的吧？”
商顾正被唐晚成自作主张叫来庄亦暖的事情而郁闷，眼下又是兔子……
兔子梗！商顾隐忍，点了点头。
季延平坐在旁边一直在关注着商顾脸上的表情，心里乐得不行！
庄亦暖不知道这些人又在打什么机锋，她急着见顾娆，跟在女佣身后，而她的身后也跟着一人，是那位姜老爷子要求跟来逮兔子的保镖。
郁家大祭有固定的时间，在半个小时候，顾娆换好了衣服，身上还裹了一件暖披风。
祭祀祭祖要跪，她这肚子……
顾娆摸着隆起来的小腹，若有所思，跪还是不跪？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老余守在门口，庄亦暖人未到声音先到。
“阿饶！”
顾娆以为是幻听，转身就见门口的庄亦暖，赶紧起身，“你怎么……”来了？商顾能让她来？
顾娆话还没有说完，视线就被庄亦暖身后出现的人给惊住。
庄亦暖也察觉到顾娆的神色变化，转脸看向了身后，不解，“这位是保镖，说是过来抱兔子的？兔子在你这儿？”
庄亦暖刚说完就发现了地板那边一只紫色的兔子在转来转去。
还真有啊！
顾娆的目光跟缓步走进来的人对视上，抑制不住内心的思绪狂涌，发现门外还有人时急忙收回目光。
“你是姜老的人？”
郁商承缓步走了进来，点头，他背对着门，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目光就这么久久地黏在顾娆的脸上。
相思，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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