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那双眼睛!
大年十五,年节的气氛还没有散去,连带着医院住院楼的过道上都是张灯结彩的。
十二楼的电梯门门口,季习那张皮糙肉厚的脸颊上头一次出现了难为情的别扭劲儿,他有点站立难安。
在周边有人的时候他正儿八经地站好着,目不斜视,以彰显他那正直严肃的检察官形象。
但是等周边路过的人一走,他便泄了气一般地在原地转着圈圈,双手在面前搓了搓,绞了绞,环顾四周没人注意他,忙凑在电梯门前照一照。
电梯门光亮如镜,季习照着镜子,伸手帅气地摸了摸头发,摆了个超酷的POSS。“叮咚……”电梯门就在此刻开了。
季习的POSS造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被电梯里出现的女孩子看愣了一双眼。
女孩儿一身柔粉色大衣,长发披肩,修身直筒牛仔裤,套着一双马丁靴,一只手拎着保温桶,另外一只手还抱着一束花。
季习:“……”摆造型的手腕电梯门旁边的墙上顺势一靠,歪斜着站着,踩了个丁字步,冲着电梯里的女孩儿,“嗨!”
女孩儿脸上带着柔柔的笑,“你在这里等我吗?”
季习“嘿嘿”笑了两声,把手收了回来,结束了那个尴尬的姿势,伸出手帮她拎,“给季老大的啊?”
女孩儿乖巧地“嗯”了一声,有些忐忑,“他是你上司,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所以我煲了汤,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季习拎着那保温桶撅嘴,“有没有我的?”
女孩儿,“有的,在车里!”
季习立马眉开眼笑。
路过护士站,过道上年节布置沾了不少气球,季习伸手抓了个粉色的,扯下来递给她。
“给,我的?”女孩儿惊喜。
季习塞进她手里,“嗯”了一声,虽然没多说什么,可黑黝黝的脸上笑容都给占满了。
两人并排有说有笑,到了病房门口,季习立马停步,笑声一收,想起了什么,表情为难,“那个,悠悠,要不,你别进去了?”
林悠悠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听季习的话,也不问原因,便将手里的保温桶和花束都递给他,“那我在门外等你吧!”
真听话啊!
季习心里想着,忍不住伸手揉她的头。季习接过保温桶和花束后让她坐在门外椅子上等,并低声解释,“我是担心季老大看到我们卿卿我我会受不了刺激,到时候要削我!”
林悠悠吓了伸手捂嘴,小声道,“那你,你要小心点!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了,你快去吧!”
她听季习说过,季长官最近,情绪不太好,至于为什么会情绪不好,听说,被女朋友甩了!
林悠悠觉得冷甩掉季检察长的女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林悠悠虽然觉得季检察长被甩了很可怜,但是也对甩他的女人莫名产生了一种崇拜。
好厉害呀!
她在警局的时候见过季老大几面的,不过每次看到都觉得这人生人勿进,作为帝都检察院的第一根标杆的季检察长太有威仪了,不可侵犯似得。
可如今,唉……林悠悠坐在过道上替季检察长惋惜,拿着那只粉色的气球摇摇晃晃地玩着。
病房内,季习拎着保温桶抱着花进了门,“老大,吃饭了!”
坐在窗台边看卷宗的人没搭理他。
季习也不在意,反正都习惯了,将保温桶拎过去拧开,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季习咂咂嘴,内心感慨林悠悠的厨艺太好了,馋的他肚子都咕咕叫了。
病房外传来一阵笑声,谢南浔“哟”了一声,“林小姐也来了啊,哟,这是来虐狗来了啊……”
季习倒汤的手都抖了一下,冲着病房门口开玩笑的谢南浔直眨眼,别说,别说,再说季老大咬你啊!
“汤洒了!”季容不咸不淡地出声提醒。
季习:“……”额……
谢南浔靠在门口,跟林悠悠打了招呼开了玩笑之后才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那个,容哥,下午要体检!”
林悠悠既然都被谢南浔看到了,也不好意思站在门外不出面了,走到门口,有些无措地开了口,“季检察长,您好,我是,林悠悠!”
季容接过了季习递过来的汤,看向门口,“谢谢你的汤!”
林悠悠受宠若惊地看向了季习,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的!”
季容喝了一口,启唇,“季习若是以后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季习“啊”了一声,林悠悠脸颊也一下子红了起来,摆手摆的越是手忙脚乱了,“没有,没有,他没有……”
眼看这小姑娘一张脸都红透了,季容也没再说其他的,倒是季习,藏着掖着被季容一眼就看穿了,顿时觉得好挫败。
谢南浔进来讨了一碗汤喝,一边喝一边笑,“某人还藏着呢?怎么,怕容哥棒打鸳鸯啊,放心,容哥又没看上你!”
季习:“……”咿呀,身上鸡皮疙瘩都翻出来了。
伸手抓着脑门的头发,曾经的帝都警队老油条此时难得可贵了有了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那个,悠悠在警局做文职,大学刚毕业……”
谢南浔,“哟呵,老牛吃嫩草了!你个禽.兽!”
季习怕被门外的人听到,硬着脖子,“我才没有!”
“不过……”季习说到这里搓了搓手笑了笑,“我之前救过她,她是那年我们跟踪的一桩人贩案唯一的一名幸存者!”
季容闻言目光微微一动,“就是那年接连死了六个少女,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女孩儿?”
季习点头,“是啊!”他神色有些恍惚,好像在追忆着当年那命悬一线的情景。
“那个女孩儿被人贩子贩卖进了大山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我将她从那地窖里救出来时就剩一口气了!”
季习说道这里叹息了一声,感慨,“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遇到她,她不说,我都完全记不起来了!”
“她说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后来在电视上看到我出镜,得知我在帝都,便考学到了帝都,因为身体不好进不来警队只好做文职!”
“行啊,你救了她,她找到你以身相许!”谢南浔听完后对门外那小姑娘的执着表示了崇拜之情。人世间难得遇上有缘人!
而季容在听完这些话之后沉默了,碗里的汤喝了一半,他像是没有了胃口,但因为没有碗里剩饭剩菜的习惯,所以低着头强迫自己吃完了。
谢南浔原本是要跟季习再问问当年的事情的,发现季容神色不对,季习也发现了,赶紧冲着谢南浔挤挤眼。
“容哥,我先出去了哈!”谢南浔把碗收起来,丢给季习,季习简单收拾了一下,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季容。
出了病房门,林悠悠还在门外等,看到季习出来了便站起身来,“好了吗?”
季习“嗯”了一声拉着她离开,两人进了电梯,林悠悠才低声问,“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季习“唉”了一声,“季老大这样该怎么办啊?”愁啊,季习这颗老妈子的心不知道还要愁多久?
好像从庄亦暖离开那天开始就愁上了!
……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季容一个人了。
午后阳光温暖,开春后帝都温度回暖,然坐在窗边的人却感觉不到暖意。
他看不进卷宗,刚才季习的一番谈话让他平静的心再次掀起了涟漪。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看着窗外天际上的白云,大脑里却是一阵翻天覆地,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一年,帝都大地震!
他刚入伍三年,临时休假回京小住几天。
地震之后当天晚上大雨倾盆,余震不断,给救援工作增加了难度,上级征调了帝都周边的驻军部队,他也归队参加了救援行动。
那是在后半夜,他带着军犬对一片废区进行再一次的搜救,白天里这里已经搜查过了。
这边不是人流聚集区,在地震前就是一片待拆迁区域,人早已搬空。
他们的救援第一宗旨是人多的地方,比如学校,比如商场,比如成片的小区居民居住地。
那天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看似荒凉的地方还有人埋在下面,趁着休整的时间,他又一次在这附近搜查了起来。
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雨大,即便下面有人活着试图发出声音恐怕也会被这大雨的声音给淹没掉。
这一天时间里,他已经看到了太多的死亡,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朝着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爬了过去。“有人吗?”他踩着一块断裂的钢筋水泥石板,用手电筒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照去。
就看到断裂的错层石板下方,有人正朝着他手电筒光的方向,沙哑地喊着,“救我!”
最终,他叫来人,吊开上面的石板,将人从下面救了起来。
是个女孩儿,很幸运的是她没有受伤,错层的石板塌下去的时候堆积而成的三角空间让她捡回来一条命。
然那支撑着的石板如果再晚上半个小时,就会断,那三角空间下面的人会被活活压死。
被救出来的女孩儿灰头土脸,四肢发软被抬上了担架,临走时,那女孩儿却在周边众多战士之中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错愕地一低头,雨水冲唰着她那张脸,将她那双眼睛冲刷得干净明亮。
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因为那张脸在当天晚上那样的情况下根本就看不清,他只记得她的那双眼睛。
他一直都想不通她那次在ICU里所说的那句‘他救过我’代表着什么。
原来……
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季容面朝着窗户,沉冷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来。
午后要体检,季延平提前到了。
季容在医院住院了半个月,伤口恢复得不错,一周前就能下地行走了。
季延平之前也询问过他,问他要不要提前回家去休养,毕竟家里有专门医生,衣食住行也比医院里更舒适。
季容拒绝了。为此,季延平心里担忧,好几次想要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季容在医院病房,醒来后就没认真休息过,检察院那边的案件卷宗隔三差五地往病房里送。
季延平私下里找到季习,问他案子有多重要非要在季容休息的时候送来,就不能缓一缓,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季习表示,我也很无奈啊,这些都是季老大要求他送过来的。
旁人都想着让他休息,可季容却恨不得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清醒着忙起来。
若不是医院里还有谢南浔时刻盯着,要求他每天晚上必须睡足八个小时,如果不按要求来就直接扎一针让他睡过去。
要是没人看着还不知道他熬更守夜到几点才能睡呢!
季延平也没辙了,儿子不愿意回家住,他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医院病房里守着,便盼着今天检查之后看看能不能出院。
季延平打算把儿子拎回去好好养养。
看他在医院住的大半个月人都瘦了一圈!
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季容做检查,季延平在门外等,皱着个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谢南浔出来时,季延平拉住他,“怎么样?”
谢南浔,“可以出院了!”
季延平松了一口气,“我赶紧让人上来整理一下,把人接回去,顺便让王婶把汤炖上……”
他急吼吼地要去准备,谢南浔却一把拉住他,“季叔叔,你等等!”
季延平被他叫住,心里一咯噔,第一时间反应就觉得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不其然。“容哥说,他回自己的公寓住!”
“什么?”季延平声调一扬,他的反应引起了门外保镖和病房内医护人员的注意。
季延平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影响到了别人,强压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朝病房里看了一眼,“我待会进去问问他!”
谢南浔:“……”
问吧,问了也是白问。
庄亦暖离开后,季容跟季家父母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从季叔叔每次来病房时的表现就看得出来。
季叔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在面对儿子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心里有愧,再加上K城绑架事情真相曝光,其中还有自己妻子季太太的参与,差点害死人家庄亦暖不说,还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情上,作为始作俑者的柳家人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眼不见心静,可对于一家人来说。
季延平和季太太就显得有点……
以往父子之间有什么话还会说说的,但这件事发生之后,关系就微妙了。
病房里,季容的检查还在继续,季延平最初还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儿子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方式欠妥。
但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季延平突然觉得不该这么想。
难不成季太太做错了事情还不允许儿子生气了?
是他的话,他也生气!
这么一想,季延平就想通了,不回家也好,都冷静冷静吧!
……当天下午,季延平一个人回家,季太太在庭院里种花。
看到季延平一个人从车里下来,她停下了修建花枝的剪刀。
季延平不等她开口就说话了,“他出院了,住自己的公寓,一切都好!”
季太太:“……”神色有一瞬的凝滞,半响后“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修剪面前的一盆盆景花草。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精神恍惚,下剪刀的时候,将一支已经修剪好的花枝给剪折了。
……
季容出院,季习再次充当了苦力主力,不过这一次除了他,董洋也在。
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医院病房给扛出来,有好一部分都让季习给分给下面的兄弟了。
季老大住院,探病的人送来的补品能堆半个病房了,季容不带走,还是他们专门用了半天的时间挑挑拣拣,把最合适和最贵的都留给了季老大,剩下的一些东西就让他们给分了。
“公寓里清洁什么的董洋都给做好了,老大,你真要住这里啊?”
季习还想着劝一劝,这是检察院的家属区,也就是分配的公寓楼,条件肯定比不上那些商业小区的,更是比不上季家的别墅了。
他一个才出院还需要休养的伤号,不回家休养,一个人跑这里来住,又没个佣人端茶递水的,是嫌弃自己没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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