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一心想着怎么说能让祁韫泽对柳霜序心生厌恶，好将人赶走，完全忘了宋千月的处境，等喋喋不休的说完，才发现祁韫泽早就不知何时走了。
池塘水面上，荷叶已残，几朵睡莲却扔倔强得开着。
柳霜序起身的时候，屋子里头空空荡荡。
她并未开口喊人，而是自己倒了碗水喝，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尽是疼痛。
“表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二丫进门看到这一幕，赶忙上前将人又扶到了床上，看着她肿成核桃的眼睛，笑道：“表小姐昨日哭了许久，怎么问都不肯说受了什么委屈，奴婢没法子，只好去请高婆婆，没想到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您已经睡着了。”
她从怀里掏了鸡蛋出来，剥了壳，递到柳霜序的手里，道：“表小姐快用鸡蛋滚滚眼睛，好歹能消肿。”
柳霜序一脸羞愧。
她昨日只以为自己的一辈子都要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了，可转头想想，自己还有最后一条路。
“昨日……叫你担忧了。”她的声音细细软软，虽有几分沙哑，却还是难掩那话语中的自责。
二丫赶忙摇了摇头，还没开口，高婆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表小姐醒了，喝些汤吧，对身子好。”
柳霜序看着那黑乎乎的汤碗，不免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多嘴，而是一饮而尽，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舒坦了不少。
“昨儿二丫去请我，惊动了大人，只怕大人也会心存疑虑，表小姐要是得空，不如亲自去跟大人说吧。”高婆子突然道。
柳霜序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于她而言，祁韫泽是唯一的机会。
秋风席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宋千月一起身，便有周嬷嬷来同她说昨日的事情，更将翠柳昨日和祁韫泽说得话一并说了。
话音刚落，宋千月便皱起了眉头：“翠柳不过是说了几句，竟叫他直接走了，要说他对那个小贱人没有情意，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她恨得牙根都痒痒。
她的东西，怎么能被别人给抢走！
“奴婢看倒也未必。”周嬷嬷有另外的心思，“她身边到底有个高婆子，总能在姑爷面前说上话，我看十有八九是她们已经跟姑爷说过了……”
“大小姐总得让她学会闭嘴才行。”
“什么意思？”宋千月拧眉。
周嬷嬷冷笑一声，凑近了她的耳朵。
枫叶橙黄，秋风来袭。
柳霜序用粉使劲遮了遮自己的眼睛，却还是能叫人看出异常来。
她不禁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
“表小姐怎么还坐在这里，不是和姑爷约好了去南院学些拳脚功夫吗？”二丫突然探出头来。
柳霜序身子一怔，警惕道：“你怎么会知道？”
“今儿高婆婆同我说的。”二丫应道，“表小姐放心，此事唯有我们几个知道，旁人都是不晓得的，且是姑爷叫高婆婆给您时常瞧着身子，省得你才开始练拳脚，身上酸痛。”
柳霜序并未考虑到这些，却不想祁韫泽想到了。
她的脸上不禁挂了两块红晕。
二丫见了，笑眯眯的：“我瞧着姑爷长得俊，表小姐又长得好看，像我娘口中的‘郎才女貌’，要是你能嫁给姑爷，生出来的娃娃一定好看。”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柳霜序娇嗔一句，轻轻在她的额上拍了一下。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日后也断然不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她摇了摇头，将二丫的话抛到脑后，换了身方便舒展拳脚的衣裳，便往南院去了。
柳霜序的警惕性到底是有些差的，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偷偷尾随。
一连三日。
柳霜序到底聪明，学得快，很快便将一些简单的动作记在了心里。
只是力气小，动作总是软软的，不成样子。
祁蕴泽不免摇头，觉得她并不是一个习武的料子，又想着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要是不学些拳脚功夫，总是要被人欺负的。
“姐夫……”
柳霜序站在他面前，垂着头，好似一个受训的学子。
祁蕴泽叹息一声，并未说出太过苛责的话来：“你记动作快得很，可见有些天赋在的，只是手上没力气，打出去也只是花拳绣腿。”
“是。”柳霜序将头垂得更低，像极了泄气的皮球。
祁蕴泽不爱看见她这副样子，不免皱了眉头，沉声训斥：“你如今也是及笄的姑娘家了，旁人说你一句，你便见不得人，日后成婚怎能撑得起一个家来？”
柳霜序红了眼眶，并未抬头。
她如今已经没了清白，便是能够脱离国公府的魔爪，也难保能嫁人。
她索性也就不想这些，只想着等将兄长救出来，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也就够了。
“闷葫芦！”祁蕴泽骂了一句，里头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摇了摇头，又道：“你要是想将这些学好，那便练一下自己胳膊的力气，慢慢便可好转了。”
“是。”柳霜序重重点头。
她望着祁蕴泽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空荡荡的，风一吹，有沙子迷了她的眼睛。
她赶忙挪动脚步，却不想不过才出了南院，便撞到了周嬷嬷。
周嬷嬷的脸色冷了下来，眼中还带着杀意，冷冷开口：“大小姐有请，表小姐跟我来吧。”
柳霜序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要是别的时候，她大可寻个由头搪塞过去，可如今被抓了个正着，她是什么借口都无用了。
她忐忑进了门，抿了唇，跪在地上：“大小姐。”
“你好大的胆子！”宋千月重重一拍，手边的盒子被掀翻在地，一只还带着血的手滚到了柳霜序的脚下。
柳霜序幼时被家人娇养着长大，进了国公府又是在深宅内院里头，根本就没见过这么骇人的动作，自是被吓得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两步。
翠柳冷笑：“表小姐怕什么，这不过是刑部大牢里有不听话的人，那些狱卒只能砍了他的手来教训，又不是表小姐的手，何须惊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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