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贱？”林意眠握着伞的手一紧，心里又气又悲，不由得用嘲讽的语气刺他，“不知道我又哪里让宋总看不顺眼了？”
宋温礼站在雪里，神情冷漠，鸦睫下一双乌黑眸子紧紧盯着她，“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去招惹宋暖阳。”
听到这话，林意眠顿时心下了然。宋温礼刚才一定是看见她和宋暖阳站在一起时的模样了，但他们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甚至都没有过分的举动。宋温礼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用最恶劣的想法揣度她。
断章取义也不过如此。
林意眠讥笑一声，学着他的语气道：“我是不是也告诉过你，我没有勾搭宋暖阳。”
宋温礼根本不信，用覆了层薄雪的皮鞋尖踢了踢地上的花束，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似的，“那这是什么？”
“你放心这不是宋暖阳送的。”
“我倒是忘了你现在还脚踏两条船，身边自然不缺送花人。”
林意眠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口腔里不知道被咬到了哪里，一股铁锈味直往上冲。
“脚踏两条船也好，三条船也罢，这都是我的私生活。”林意眠说话间，口中哈出的白气不断滚出，她语气极快，“我跟宋暖阳保持距离是因为他是宋家人，至于其他人”她轻掀眼皮，觑了宋温礼一眼，“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谈了，也不违法，所以宋总大可不必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
她说完，上前一步，把手中的伞塞到宋温礼手里。肌肤相碰间，冷意在两人之间流窜，说不清谁身体的温度更低。鼻息之间的白气交错，仅一瞬，林意眠就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下，她彻底站在了漫天风雪里，而他，独立于黑伞之下。
“为了避免你怀疑我图谋不轨，这伞就麻烦你还给宋暖阳了。”林意眠淡漠的勾了勾唇角，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用指纹刷开了门。
直到关门声响起，宋温礼才收回视线，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到自己拿着伞的手上。
雪里站久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早已泛起青紫。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关节缓慢的弯曲收紧，伞柄的温度残留，温暖了他的掌心。
宋温礼瞥了一眼紧紧闭上的门，弯腰捡起被他亲手砸在地上的花束。凋落的花瓣上面盛的雪薄如蝉翼，他轻轻抖落下来，把花瓣放进花束里。有些雪渗到花瓣里，捡起的时湿冷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身体里，但他好似没感觉。
眼前的红幻化成女人上挑的眼角、冷淡的眼神、漠然的神情，耳边又响起她漫不经心的话。宋温礼蓦然捏住了手中的花瓣，被摧残的花瓣被折成几份在他指缝间残喘。
以前的林意眠从不这样，现在不仅伶牙俐齿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宋温礼把捡起的花束全都放进花束里，除了那片夹在他指缝里的。他一松手，花瓣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踢了两下雪，那抹红便被掩埋了。
他怀里抱着那束花，往回走时，路过一栋白蓝色小洋楼时，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小洋楼二楼窗户紧闭，窗帘却在轻微的拂动。
*
林意眠回到家后，立马进了浴室。她仰头躺在浴缸里，身上的凉意逐渐被热意驱散。
套着防水袋的手机亮起，林意眠偏头看了一眼，是微博的推送。
#钢琴家程欣再晒花#
林意眠知道自己不该点进去，大数据推荐，只要看了默认感兴趣，下次会一直推。一直看，一直推，一直推，一直看，陷入循环。
或许她该点不感兴趣。
但拿起手机解锁后，她还是点进了这条微博的详情。
程欣是在前十几分钟发的博，配图是一大束宝蓝色的蓝色妖姬，花瓣层层叠叠，上面闪着金色的光，看起来耀眼而夺目。她还在配文中写道——永远铭记我们这段美丽的爱情故事。
浴室热气蒸腾，弥散于室，氤氲了墙上的镜子，模糊了她的眉眼。
林意眠盯着那束漂亮的蓝色妖姬，想到了刚才被宋温礼扔在地上的红玫瑰，脆弱又残破。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摔她的红玫瑰，也能小心翼翼的捧着蓝色妖姬给程欣。所以他不是没有惜花之心，只是让他有惜花之心的人不是她罢了。
林意眠用手臂抹了一把眼睛，视线却依旧朦朦胧胧，想来是雾气太大，都熏着眼睛了。
程欣文案上的字像是连接时间的断点，每点开一个都能闪现出过去的画面。
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说，她也算是宋温礼和程欣爱情的见证人了。
当初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在分手后飞去M国找宋温礼，也许两人就不会在车上发生争执，也就不会因为没看路而差点撞上过马路的程欣。
林意眠闭了闭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在病房外看到的那一幕。
宋温礼坐在程欣床旁边，手掌覆在程欣额头上，神情专注又认真。程欣双眸含水，盈盈的望着宋温礼。两人视线撞上，然后林意眠看见宋温礼起身，倾身向前，紧接着两人的头似乎叠在了一起。
当晚，林意眠直接飞回了国，满心欢喜准备的几大箱衣服全部扔在了酒店。去时孤身一人，回时依旧。
眼眶渐渐发热，睁眼时，滚烫的泪水翻涌而出。
*
林意眠这次泡澡的时间比往常多了半小时。她穿上浴袍出来后，想起被丢在门口的红玫瑰。随手裹了件大衣，打开门正要去捡。
冷风呼啸而过，狂风暴雪肆虐，枯骨似的树木摇曳不止，窸窣作响。刚地面还只是薄薄一层雪，现如今积雪程度已没过脚踝。
眼前白茫茫一片，连丁星点红都瞧不见。
林意眠盯着那片区域发怔了几秒，鼻尖传来痒意，她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而后关上了门。心里懊悔一闪而过，若是早点出来，兴许还能在保洁清理掉前拿回家养养。
简单吃了点东西后，林意眠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准备写文化街策划时，手机响了起来。看见盛民两字时，不知怎的，她莫名有些心虚。
也许是因为他好心好意送的花，还没活过一天就因为她而葬身雪地。
但盛民却没提花的事情，“林小姐，刚才南芜建筑那边来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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