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林意眠大大的松了口气。
累，实在是累。
受着伤，还要跟宋温礼周旋。
她今天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依照宋温礼的性格应该不会再来了。
*
宋温礼从医院离开后，没有开车。外面飞雪漫天，皑皑落下。
A市人对下雪习以为常，路上没几个人撑伞。纷纷扬扬的雪花撒到人身上，融入大衣中。
宋温礼漫无目的的走着，良久，他一抬头，视线里全是穿着棉袄三三两两手挽手的学生。再往旁边一扫，深蓝色的路标上面标着白色的字——文夏大学路。
宋温礼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想，就是单纯的散了散步。但却莫名走到了这里，他看着路标，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了一幅路线图。顺着这条街一直往下走，再拐个弯就是文夏大学门口的美食街。街道两边是饭馆，奶茶店，火锅店，烧烤店，宾馆。还有一到时间，就出来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宋温礼踩了踩地上的雪，石地板上雪被推开。紧贴着地板上有几个签子，上面冻了层霜，原本的深棕色变成浅棕。
看样子，那几根签已经在地上躺了一段时间了。
是那条美食街上烧烤店的。
宋温礼垂眸盯着透明的霜看了好一会，然后迈步走上了那条写着路标的路上。
“五、四、三、二、一。”
“睁开眼。”
到了。
现在还不是正式下课的时间，烧烤店人不多。宋温礼站在门口愣怔了下，入眼是黄色木制的的桌子和小板凳，耳边悦耳俏皮的声音被串串入锅的油炸声掩盖掉，他眨了下眼，眼皮上方被微凉手掌覆盖的触感顿时消失殆尽。
“哎，你，是小宋吧？”穿着大围裙的老板娘，从里间走出来。从宋温礼站在店门口开始，老板娘便注意到他了，男人一身黑色长衣，里面穿着一件半高领亚麻灰。长身挺立，光是站在门口，就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仅她注意到了宋温礼，还在店里吃饭的几个学生也注意到了。男生一桌都带着打量的目光把宋温礼从头扫到尾，宋温礼瞥了他们一眼，他们毫不畏惧的跟宋温礼对视。眼中全是少年气的肆意和张扬。
隔壁女生桌，看的倒是偷偷摸摸，只是声音实在是有些大。
“快看，那有个帅哥！”
“好帅啊！”
“过去要个联系方式？”
“你去你去。”
“你去。”
“......”
宋温礼对老板娘点了点头，道：“姜姨，好久不见。”
老板娘应了好几声，从肩膀上拿下毛巾，开始擦桌子。
“小宋，你坐这吧。”
店内朝阳，刺破云层的光无所顾忌的照进店里。黄色木制桌子上泛着一层亮亮的油光，老板娘擦了又擦，那层油光始终都在。
“没事，姜姨，我能坐。”
老板娘听宋温礼这么说后，才笑道：“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姨差点没认出来。”说着，她想到了什么，问：“小林呢。没跟你一块来？”
“嗯，她出差了。”
宋温礼无比自然的说道。
老板娘“哦哦”了两声，也没怀疑，继续问道：“还是以前那些吗？”
宋温礼点了点头。
老板娘走后，宋温礼给自己倒了杯水。劣质塑料杯捏着烫手，宋温礼摩擦了下，放下杯子。杯子里左右摇晃的水线周围印着他指腹的印子，袅袅的热气蒸腾，迷了他的双眼。
恍然间，杯子上的指印变成爱心。周围的窃窃私语渐渐消失，吵闹热烈的祝福声浮现。
“阿礼，这是给你的礼物。”林意眠眼睛亮闪闪的，手里捧着一个礼物盒，“庆祝你通过六级。”
她话音一落，周遭气氛组就开始狂喊。
宋温礼蹙了蹙眉，接过盒子。他依旧不习惯那么喧闹的场景，全程都冷着脸。林意眠像个小兔子，一会蹦这边，一会蹦那边，在杯子上画爱心，用筷子摆笑脸，想尽一切办法逗他开心。
他瞥了眼礼物盒，眼中情绪不明。林意眠在他耳边滔滔不绝的讲着今天学校发生的趣事，他有些无奈。她身边发生的事，哪件他不知道？
他们明明一直在一起。
林意眠总是这样，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喜欢纪念各种日子。
一会是通过大学英语四级，一会是大学英语六级，一会是“互联网+”比赛拿奖，一会是拿奖学金。
在她身上，从来感觉不到冷寂。
“你好，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思绪被打断，喧哗的叫声像潮水般隐去。宋温礼抬眸，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毛绒绒外套的女生，她拿着手机，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宋温礼移开视线，冷淡道：“抱歉。”
女生失望的说了句“没关系”，便回到了自己那桌。
另外几个女生一见人回来，又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讨论。
面前杯子里的水，热气越升越小。宋温礼拿起来喝了一口，寡淡无味。
他走到前台，问管收银的小哥要了好几扎啤酒。烧烤还没上来，他就已经喝了好几瓶。
老板娘端着两大盘烧烤上来时，宋温礼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开始喝酒了，伤胃的嘞。”
宋温礼摆摆手，道：“没事，我来之前吃了点东西的。”他礼貌道，“劳烦您费心了。”
老板娘见他还能清醒着说话，也就劝了几句，没再管。恰好到了下课时间，店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宋温礼虽然自己坐一桌，却没人敢跟他拼桌。
本身这家烧烤店生意就不错，今天来了个超级大帅哥，店门口更是络绎不绝。
除开最开始问宋温礼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波人。宋温礼全都两个字打发了，他给自己的烧烤里加了很多辣椒。
辣椒粉的味道直冲鼻子，刺鼻的酒味从口腔顺着血管到胃里。他撑着桌子，一手按在胃上。
周围有学生看出他的不对劲，连忙上来询问情况。
宋温礼口齿不清的拒绝，赶走了几个学生。几分钟后，人群中爆发出不小的惊呼声。
坐在一旁的几个学生连忙上前，他们有些慌乱，一人扶着宋温礼，一人打急救电话，一人叫老板娘。
扶着宋温礼的是个高个子男生，他见宋温礼难受的皱起眉头，想帮他顺顺气。
但他一动，便听见宋温礼低低的喊了两声。
“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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