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城区的年味一直挺浓，早在一两个月前，就开始张灯结彩。路边的绿化带也都新设了新春祝福的牌子，到了晚间，闪烁的七彩灯照亮着每个过路人。
林意眠盯着那些灯，眼前闪过以前在家里贴春联和福字的场景。
她有些出神，所以也就没听到程欣跟她说的话。直到有人叫她名字，她才被拉回思绪。
“林意眠。”宋温礼说，“下次不要再干这种事。”
车内没开灯，但路灯洒进车里，也是极为亮堂的。林意眠扭头，从后视镜中与宋温礼对视。后视镜中只能看见宋温礼凌厉的双眸，林意眠捏紧口袋里的手机，幽幽道：“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下次不会再麻烦你们的。”她今晚回去就背通讯录，这样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时不至于被动。
宋温礼没说话，打开转向灯，左转驶向夏和院。
从商城到夏和院，没多长时间。林意眠和宋温礼对话完后，车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车后座的椅背上，忽明忽暗的，斑斓耀眼。林意眠观察着那色块，与自己玩起了游戏，猜测下一秒哪块亮哪块暗。
驶进标有夏和院路标的那条路时，林意眠听到程欣小声的问宋温礼今年过年打算去哪里。
“看家里安排。”
程欣充满期待的问：“那能来我家吗？”
林意眠坐在宋温礼斜后面，眼底余光见后者动了动。她视线不由自主上移了些，然后看见宋温礼的一只手和程欣握在了一起。
“你得先问问你爸妈。”
“我爸妈肯定会同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车窗折射原因，忽地有束光特别刺眼，一闪而过时激得林意眠下意识闭上了眼。视觉受阻，听觉便格外清晰。她听见程欣又问了宋温礼好几个问题，全是关于过年时打算去哪的，能不能互相去对方家过年，又或者是打算去哪里玩。
她的声音充满着活力，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往外蹦。宋温礼全程没说话，等她全说完后，才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林意眠听着，心里泛起了酸，但这酸中还带点甜。
因为程欣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像她的曾经了。
曾经她也是这样不停的在宋温礼耳边说话，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她正想听听程欣在看见宋温礼态度后会说什么时，宋温礼先开口了。他不再是敷衍的应一声，而像是在手机上聊天时一样，对方发了好几句，他就一句句点过去回。
逐字逐句，把程欣的每个问题都回答了。
林意眠诧异的睁开眼，瞧见宋温礼还是一如既往的盯着前方道路，但表情却温和不少。而一旁的程欣听完他的答案后，才顺着继续往下说。
车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刚才弥漫的尴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意眠像个透明人，一路听着两人的谈话，直到车开到夏和院门口。
“意眠姐，你下去跟保安说一下，我们送你进去吧。”
林意眠手抚上开门按钮，摇头道：“不用，我自己进去就行。”
程欣转头看向宋温礼，似乎是在等他做决定。她眼中的依赖清晰可见，宋温礼偏了偏头，也没看林意眠，声音淡淡的：“你自己进去吧。”
林意眠就等着他这句话，锁一开，立马推开门，下了车。
保安是认识林意眠的，看见她后多说了两句话，“刚才你给我露个脸，我就让你朋友进去了。你看现在，人家都走了。”
林意眠回身看了一眼，原本还停在门口的车早已疾行而去。排下的车尾气，消散在空中，只残留下些许味道。
味道散了后，林意眠转过头，冲保安笑了笑说：“没事，他们赶时间呢。”
而且宋温礼能把她送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还会奢求他把她送到家门口呢。某些奢望就不该有。
林意眠跟保安简单聊了下后，开门走进小区。
这个时间点，小区内住宅区灯火通明。有些家里落地窗开着，电视里热闹的声音流窜到小石子路上，跳跃着奔向前方。
林意眠拉紧了上衣，低头快步走过。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宋温礼和程欣的对话。
她真是低估了程欣，高看了自己。居然以为程欣会和自己一样，在宋温礼那永远都只能得到一个搪塞轻率的态度。却不曾想，宋温礼从来都是对程欣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有回应的谈话才能进行下去，有分享欲的恋爱才能长久。
原来宋温礼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从不屑于对她认真罢了。
当时和宋温礼在一起时，她就知道宋温礼不喜欢她。但那时她总想着，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好，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有一天宋温礼会喜欢上自己。恋爱期间，她也曾有过错觉。从宋温礼眼神中，行为中，寻找蛛丝马迹，告诉自己，努力是有用的，宋温礼还是在乎她的。
也是这份错觉，让她在分手后，有了去找宋温礼的底气。只不过那些底气，在看到程欣后顿时如风散去。
对于别人来说，是见过对方爱人时的模样，所以不爱时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对于林意眠来说，正是因为见过宋温礼不爱时是什么模样，所以当见到他爱人的模样时才会对比如此强烈。
更何况宋温礼和程欣，是连父母都同意的爱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情相悦。
两人如此般配，最后肯定能走到一起。至于宋温礼和林意眠的从前，大约只是一场填充四季的梦。
梦醒了，四季也就散了。
走到家门口，林意眠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发现手机黑屏，又打不开。她这才想起，手机没电了。
按下指纹，大门应声而开。
黑漆漆，空荡荡，冷冷清清。与对面的灯光如昼南辕北辙，灯光下人影幢幢，风吹开了落地窗的窗帘。
动画片的声音混着小孩的笑声一同从窗帘的缝隙溜了出来，林意眠拉着门把手，正要关门时，蓦然听到了一声软软糯糯又嫩生生的声音在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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