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圆形灯从门处投射下一层阴影，墙壁边多出来的暗影向上拱起，随后隔壁传来冲水的声音。
林意眠被这声响惊得站直了身体，她低声道：“先别出去，等我一下。”
奥琳娜疑惑道：“林，你还在？”
林意眠道：“对，先等我一下。”
奥琳娜欣然同意。
她以前在T国上学时，那边从来不会特意找人陪着上厕所。但来了这边后，她发现很多人喜欢成群结伴来卫生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习俗，可她很喜欢。
这种连做小事都有人陪伴的感觉，是她一直奢望却不曾拥有的。
奥琳娜那冲水声似乎把外面交谈的两人吓到了，两人蓦然止住话音，四只眼睛到处转。
她们没往里走，也就没看见这两扇关着的门。
林意眠屏息静气的等着，片刻后，外头由远及近的传来了另外的声音。
“啊好累啊，那破设备怎么那么难调啊！”
“哎是你们啊。”
两拨人遇见打了个招呼，不远处的门打开又被关上。林意眠认真听了下，外面没了刚才的交谈声，才小心的打开门。
吱呀——
门开了，露出一条小缝。
入眼便是对面一排敞开的隔间门，向左看，拐角处隐约能看见镜子。
镜子里照着光滑的墙壁和积了水的地板。
林意眠松了口气，轻声把奥琳娜叫了出来。
回去路上，林意眠让奥琳娜靠墙走，自己则是走在外侧。
许是刚才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林意眠心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软绵绵的又无力。
快走进内厅时，她叫了一声奥琳娜，本想再问问她和宋温礼之间的关系。
然而刚说出一个“你”字，便撞见了从里往外走的安之和孟斐。
安之看到她两，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我们正要去找你们呢。”
自从林意眠来了之后，安之就不用绞尽脑汁说英文了。现在基本上都是她说完，林意眠翻给奥琳娜听。
这次也一样，安之对着林意眠说，林意眠立马译给了奥琳娜听。
奥琳娜问了句怎么了，安之这才说，导演说可以分批去吃饭。
现在刚好是她们的吃饭时间。
奥琳娜一听，瞬间忘记了刚才林意眠还有话没跟她说完的事。她拉着林意眠直接原路返回，这副饥饿难耐的模样，像是在外饿了好几天的流浪汉。
人一多，奥琳娜又急着去吃饭，林意眠便不好再开口问。
*
下午吃完饭后，奥琳娜瘫在椅子上又睡了一觉，才轮到她。
奥琳娜唱的是英文歌，节奏感极强。
林意眠和安之她们坐到第一排，给奥琳娜录像。
一个歌手彩排时长不等，有半小时就弄完的，也有磨蹭了一小时的。
奥琳娜唱完第一遍后，站在台上。工作人员上来给她重新安排了走位，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围着奥琳娜转，灯光师控制着舞台光随奥琳娜动。
所有的一切都调整好后，奥琳娜开始了第二遍的试唱。
安之坐在下面，手里拿着杯被雾气灌满的水瓶，这是她刚打回来的热水。
奥琳娜一下来就可以喝，还能润润嗓子。
等到导演终于点头，决定放过奥琳娜时，她已经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
奥琳娜刚飙完高音，大脑正处于缺氧状态，视线有些恍惚，下台阶差点一脚踩空。
“别急！”
听到这句喊声，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是叫自己小心点。
内厅只有旁边墙壁上星星点点的圆孔发出的光线，探照灯和舞台灯均是歌手上台后才开。
奥琳娜在几乎全黑的环境下，摸索着下完那四层小台阶。
安之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几人正要回原本的位置，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拦在了她们面前。
光线虽然很暗，但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
即便是在这么昏暗的情况下，林意眠还是瞬间认出了面前的人。
他的脸侧，从鬓角处一直到下巴，有一道又长又细的疤痕。
这是盛家告的那个工人开庭那天，她在法院看到的那个刀疤男！
他怎么会在这？
林意眠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他除了依旧带着一顶鸭舌帽外，身上其他装扮与那天完全不同。
那天在法庭旁听席，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很不显眼，泯然于众人。
可今天他一身笔挺西装，衬得人精瘦又挺拔。
这副装扮可不像是个普通人。
“奥琳娜？”他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腔，“请你回到台上。”
奥琳娜灌了自己一口水，清了清嗓子，问：“为什么？”
“宋总和程小姐来了。”刀疤男做出“请”的手势，“他们想再看一次你的演唱。”
他刚说完，制片人侯妙妗便带着宋温礼和程欣从正门进来了。
宋温礼揽着程欣的腰，程欣半边身子都靠在了宋温礼身上。
看起来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奥琳娜看了他们一眼，把水瓶里剩下的水喝完，而后把水瓶给安之，说：“再打一瓶。”
她上台之前，叫了一声林意眠。
林意眠从听见刀疤男说那句英文开始，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呆愣状态。
难怪她之前会觉得这个刀疤男熟悉，原来是在那边接触过。
这是程欣身边的人。
最开始宋温礼在医院照顾程欣那段时间，这个刀疤男天天守在程欣身边。
她当时怎么能没想起？
所以他那天出现在法院绝不是偶然。
盛民出事那天的细节反反复复像藤曼似的在脑海里缠绕、弯曲、纠缠，鲜血淋漓的。
听见奥琳娜声音时，林意眠还在想那天推自己的人，是程欣的可能性大还是宋温礼的可能性大。
她略带困惑的朝奥琳娜看过去。
奥琳娜说：“我先上去了，你们在下面等我。”
林意眠点头道：“好。”
一行人又继续回到第一排坐着。
没一会，宋温礼便带着程欣过来了。
内厅的座椅是折叠式的，宋温礼给程欣放下椅子，又扶着她坐好后，才在她旁边坐下。
他们两人坐在正中间，导演副导演制片人像个包围圈似的围着两人。
奥琳娜前面唱了不少时间，这会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为了保护嗓子，高潮部分只能降调。
但她刚唱完高潮部分的第一句，便被叫停了。
程欣握着话筒，柔柔道：“你现在这个水平，参赛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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