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影沉璧，一片透明坠在叶尖。目光所及，银白似宣纸，灰绿点缀晕染开来，相映成趣。
程欣当着宋温礼的面，挂断侯妙妗电话。眼神在银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可怜，她捏着宋温礼的衣袖，晃了晃道：“阿礼，庆功宴还没结束呢，我们去看看吧。”
她这个小动作，瞬间让宋温礼想到了林意眠。她以前撒娇时，也总是这样。
程欣低下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奥琳娜彩排现场没看见，正式录制现场也没看见。现在连庆功宴，我都去不了。我来这个城市一趟，除了待在医院，就还是医院......”
她越说声音越哽咽，偶尔停顿一下都像是换不上气要哭出来似的。
宋温礼揉了揉眉心，转身上车道：“走吧，带你去看看。”
程欣抽抽噎噎的向宋温礼道谢，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到时，正巧看见人流往外走。程欣加快脚步，从挽着宋温礼到几乎快要小跑着上前。
“你急什么？”宋温礼往回拉了下程欣，问道。
“感觉好像要结束了，我们得动作快点，不然都吃不上饭了。”
宋温礼往四周扫了一眼，心想，这种餐厅，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往里走，碰到了往外走的侯妙妗。后者见到他们一脸抱歉，说已经结束了。
程欣失落的往侯妙妗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在向外走的人群中看到林意眠。
她抬眸和侯妙妗对视一眼，而后拉了拉宋温礼的手道：“我们再叫点菜吧，刚刚路过的时候看见想吃的东西了。”
程欣的意思是现在直接在外面开一桌吃，宋温礼沉默了会。这个餐厅都是用黄色的桌布铺到桌面上，玻璃似的圆盘上面油光满面，锃亮得好似倒了一大锅油在上面。
“去别的餐厅。”宋温礼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程欣细声细语道：“可是我不想再换地方了。”
宋温礼微抬下颚，示意程欣往前看，“你看那个桌子，你真坐得下去？”
程欣抿了抿唇，想起调查出来的资料上面的内容。这种环境宋温礼嫌弃，可当初还是陪林意眠坐在比这环境还要差上十倍的小摊上吃烧烤。
到底是不愿意坐，还是她没资格让他陪她坐？
程欣不说话，宋温礼也沉默。
气氛忽地降至冰点。
*
林意眠睁不开眼睛，皮肤上被触摸的感觉却很清晰。
她能感受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也能感受到在走路时，前进的颠簸。她想推面前的人，手却使不上劲，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打情骂俏一样。
宋温礼目光逡巡，从正在收拾的巡到没收拾的，又看向还有人在吃的餐桌。
不经意间，一扭头，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被抱在怀里，葱白柔软的手指像是小猫似的在男人胸口处乱抓。
“侯总，你还没走啊。”男人与他们迎面撞上。
看见宋温礼和程欣时，打了个招呼道：“宋总，程小姐。”
宋温礼目光落在他怀里抱着的人身上，棉制外套搭在她的肩膀处。泛着红的脸被遮了一大半，双眸半睁半闭。
大厅处的光比包厢里还亮，照在眼睛上很不舒服。林意眠轻轻的哼了一声，下意识转头躲光。
这一转，就像是往男人怀里扑。
“钱总，真是好雅兴啊。”
宋温礼意有所指道。
钱总“哎”了一声，道：“宋总，这还得多谢你。”
宋温礼蹙起眉，问：“谢我什么？”
“阿礼。”程欣往宋温礼身前挪了挪，手搭在宋温礼手腕上，道，“人家的意思是说，多亏了你投资这个节目，现在才能取得这么好的效果。”
宋温礼与钱总对视着，问：“是吗？”
同一时间，程欣转头看向钱总。
钱总先看了程欣一眼，而后对宋温礼说：“是啊，我就这个意思。”
宋温礼微微眯起眼，审视着面前的两人。
刚才他们分明说的不是一个话题。
林意眠感觉自己像是被吊在了半空中，脑袋里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若是真到了房间，被锁起来，还不一定能逃出去。
她猛地蹬了蹬脚，腿蓦然绷直。搭在她身上的棉衣往下滑，露出了整张脸。
程欣看了一眼，往后退了两步。
“阿礼，你看，钱总这边急着走，我们下次再跟他聊吧。”
宋温礼未置一词，却移开了挡在钱总面前的腿。
等人走后，宋温礼让侯妙妗先回去，随后便拉着程欣往刚才钱总离开的方向走去。
“阿礼，阿礼。”程欣叫了两声，“你弄疼我了。”
“你要去哪啊？”
宋温礼冷着一张脸，走到电梯口处，放开程欣道：“钱总的房间号？”
程欣揉了揉手腕，道：“这我怎么知道？”
电梯“叮”的一下，报了楼层。
宋温礼推着程欣进去，他语气颇为峻厉，道：“别让我再问第二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程欣惊讶的瞪大了眼，这是宋温礼第一次这么跟她说话。
她还想再辩解几句，可宋温礼重重的拍了下电梯门，狠厉得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说话！”
程欣浑身抖了抖，伸出手按了个楼层。
到了那层，程欣本要跟着宋温礼踏出去。但宋温礼把她往电梯里一推，道：“你现在回去，我让人来接你了。”
程欣眼眶中瞬间泛起了泪，她轻声细语的叫了一声：“阿礼。”
宋温礼充耳不闻，抬脚就往外走。
“其他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电梯门自动合上，宋温礼急促的背影在两扇电梯门中间越来越小。
程欣抹了一把眼睛，那点泪花便消失了。
随后，她在出餐厅门前，先打了个电话出去。
外面吹起的风，和高楼上闪着的灯，卷起地上的沙，糊到手机上，摩擦起来都是粗粝感。
程欣挂断电话，把手机里的文件，照片一并发了出去。
——叫他今晚回来！！
那头的人一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下面还跟了几句安慰程欣的话。
程欣把头发别到脑后，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高楼耸立，灯光璀璨，人影憧憧，这其中不知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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