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涌动，林意眠迅速往声音来的地方跑去。
一时间，走廊像是一个沸腾的锅，而他们是里面不断蹦跶的虾米。
刚才那道声音一出，越来越多的声音涌了出来。
“谁，谁要跳楼？！”
“在哪啊，人呢？”
“哎别挤我啊！”
“……”
林意眠双手挡在自己的胸前，低声道：“请让一让，让一让。”
各路人群分为了好几波，一部分往林意眠的方向走，一部分往林意眠身后走，还有一部分不知道往哪边走，到处瞎蹿。
等林意眠走到楼梯，那阵风又吹了来。她抬头往上看了看，一道强烈的撞击声蓦地传来，脚下的地板震了震。
她片刻不敢犹豫，抓着扶手三步跨两步向上跑去。
综合楼没有天台，最高也只有五楼。
林意眠跑到最上面，听到了喘息声。
“兄弟兄弟，你冷静啊！”陌生的声音响起。
一步，三步，五步……
林意眠从间隙中看见了扭倒在地上的两人。
楼梯扶手下面的竖栏把整副画面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
许鸣狰狞的脸被按在地上，他吼了一声，用头撞了身上压着他的人。
林意眠愣怔了几秒，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许鸣。失控，暴躁，不近人情。
上面压着他的是个微胖的男人，幸好他在体型上略微胜一筹，不然以许鸣这猛劲，恐怕早就被掀翻了。
“不是哥们，你咋不听劝啊，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跳楼！”
那人往后仰了仰，又偏头啐了一声。看得出来许鸣刚刚撞他的力道不小，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松手。
“许鸣。”林意眠上前了两步叫道。
许鸣下意识寻着声音看了一眼，看见站在楼下的林意眠时，他恍惚了下。
五楼到四楼的楼梯间，一扇白色的窗户敞开着。今天是阴天，空气又闷又湿，还带着一股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气。
林意眠刚好站在风口，一阵风吹来，她的长发被吹了起来，挡住了大半边脸。
她的声音很平静，丝毫没有那种发现他要跳楼时的慌张。
这样的平静，让他无端生出一种挫败感。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是这么一副淡然的模样。
但正因为这样的平静和淡然，把他心中的疯狂滋长的想法浇灭了些许。
“你真的想跳吗？”林意眠捋了捋头发，问道。
许鸣回神道：“考核结束了，我该去陪南南了。”
林意眠捏了捏掌心道：“你觉得你这样去，她会理你吗？”
许鸣皱了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林意眠道：“就字面意思。你觉得你考核完了，事情就结束了，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找她。”
“但你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考虑过你的父母吗？考虑过南南的父母吗？”
她的三连问，把许鸣问沉默了。
压着他的那人迅速又加紧了自己的手臂，更加紧的牢牢抱住他。
林意眠回想了下之前朱南莲跟她说的话道：“南南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父母，最喜欢的就是你，最想得到你父母的认可。”
“你这一跳，把她所有在乎的都跳没了。你觉得她还愿意见你吗？”
许鸣愣了愣，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不远处，警笛的声音呜呜呜的传来。
*
“林林，你没事吧？”乐瑾扯了扯林意眠的袖子问。
面前许鸣被压着进了救护车，警戒线拉了一长条。
“没事。”
警察维护着秩序，林意眠和乐瑾跟监考老师打了声招呼，跟着许鸣一块进了救护车。
由于突发意外，考核被迫暂停。
原晴把林意眠和乐瑾的书包拿了回去。
许鸣被送到医院，先做了全身检查，而后是心理辅导。
医院外面的几排椅子上坐着不少人，这是和其他科室连着的，悬挂在上方的屏幕，滚动着叫人的名字。
分诊台前排了一长条的队，全是老人询问怎么挂号签到的。
乐瑾转头看了一眼道：“医院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多人啊。”
林意眠早已见识过医院的人多和繁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病痛的。”
“你说的对。”乐瑾头转了回来，她盯着面前的白墙回想起在训练营时的场景。
她赶到五楼时，林意眠正和一个男的努力压制着许鸣。
而许鸣拼命挣扎，把林意眠的衣服都踹脏了。
警察和医护人员绕过她时，她才反应过来。
许鸣被警察压着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疯狂的、绝望的、怨恨的。
“许鸣为什么要那么做？”乐瑾沉默了会，不解的问道。
林意眠道：“放不下南南吧。”
“那也不应该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纪念她啊。”乐瑾道，“如果我是南南，我肯定不希望许鸣为了我变成这样。”
“如果你是许鸣呢？”林意眠道。
如果现在是姜清珩出了事，乐瑾还会这么冷静吗？
乐瑾思忖了下道：“那我也得好好生活，毕竟南南的父母还在，两个老人总得有人照顾吧。”
林意眠看了眼紧闭的心理辅导室大门道：“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想的。”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乐瑾那么乐观。
“以后我们还是得多注意点许鸣，今天这事实在是太意外了。”
乐瑾出主意道：“要不我们以后多找许鸣聚一聚，聊聊天什么的。”
林意眠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许鸣跟心理辅导师聊得怎么样了。
其实不仅乐瑾觉得意外，她也觉得意外。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自从朱南莲出事后，许鸣就一直很颓废，做什么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许鸣在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乐瑾靠着林意眠睡了一觉起来后，许鸣才从里面出来。
他这会的情绪看起来稳定多了，见到她们时甚至还笑了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
林意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乐瑾陪着许鸣到前面去缴费，还有预约下次的时间。
林意眠敲了敲门，进了房间。
“您好，我是刚才那位患者的朋友，请问我朋友他情况怎么样？”
头发又长又直的心理医生，沉吟了下道：“情况不太好。他很封闭自己的内心，也不太愿意跟别人交流。”
“我费了好些心思才让他开口跟我说话。”
“那他说了什么？”
“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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