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手实在是粗糙，上面有厚厚的茧子，还有伤口。
伤口是新的，明显是才磨出来的。
蒋婉儿心里不是滋味。
老爷子站定后，怯怯地看一眼蒋婉儿后，向后退了几步。
“爷爷今日怎么过来了？”
她佯装不在意地笑了笑。
老爷子想起什么，摸向裤腰带的位置。
窸窸窣窣一阵，他枯瘦又黑的手摸出个鼓囊囊的袋子。
袋子癫起来还有哗啦啦的声音，估摸里面都是铜板。
“这是……”
老爷子嘿嘿笑起来：“攒的钱，给你，还钱。”
迟疑接过袋子，看着里面磨损严重的铜钱，她的眉头皱成川字。
“这些钱你怎么凑到的？”
这么多铜板估摸有个一二两银子，远远不足一百两。
老头子舔了舔嘴唇：“这几日我去打零工了。”
“应该还差一点，我过些日子会补齐。”
蒋婉儿瞳孔微微收缩，紧了紧手中的袋子。
“所以爷爷这几日都在干零工赚钱吗？”
她声音发涩，心里就跟堵了石头似的难受。
老爷子无所谓地说：“欠钱还钱，天经地义。”
“我还要谢谢姑娘的帮忙，如果不是姑娘你，我孙女的脸现在都没办法好呢。”
祛疤膏才用了三日，女儿脸上的疤痕就缓和了许多。
这几日看到孙女脸上的笑脸，老爷子心里很满足。
蒋婉儿收起老爷子的钱，还想让老头子不要继续还钱。
老爷子看出她的意图：“姑娘，你已经帮过我很多了。”
“这钱，我一定会还上！”
看老爷子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与老爷子寒暄两句，老爷子看了一眼天色，脸上多了几分慈爱：“时辰到了，我该去给孙女做饭了。”
说着，他转身与蒋婉儿告别。
蒋婉儿看老爷子走路不太方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她扶着老爷子，老爷子受宠若惊。
“爷爷，你的腿是受伤了吗？”
老爷子苦笑着看着有些坡脚的腿：“早些年当兵上战场，那时候腿受伤，就落下了残疾。”
“平日我也不太用这只脚发力，所以看不出来。”
“这不是这两日干活多了，所以走路看起来更坡脚。”
扶老爷子走到门口，蒋婉儿停下。
“爷爷，我会医术。”
“不如我来给你看看吧！”
老爷子愣住，有些为难地说：“不太好吧。”
“我这个老头子，已经麻烦婉儿姑娘许多了，怎么还好意思让姑娘给我我治腿？”
蒋婉儿不由分说地拉着老爷子进屋。
“就照我说的做，保准让你满意！”
老爷子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让蒋婉儿按在椅子上。
老爷子的脸黑红黑红的：“姑娘，这这不合适啊。”
“我这老头子腿已经残了这么多年，治也没什么用。”
“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蒋婉儿耐心劝道：“爷爷，你的腿好起来才能更好照顾女儿，不是吗？”
“而且这是义诊，不要钱。”
老爷子答应下来，颤颤巍巍地把裤腿卷起来。
蒋婉儿手按在老爷子腿上。
老爷子的小腿肌肉有些畏缩，用小木槌敲击关节处，下肢还有知觉。
她再次按在老爷子的脚踝处，开始用力。
“有感觉吗？”
老爷子点头：“有点疼。”
她又问：“平常的时候疼过吗？”
“下雨的时候会疼。”
"我先前也找大夫瞧过，没有大夫能为我治。"
蒋婉儿扬起下巴， 得意地说：“那些大夫水平不够，所以才没办法治好。”
“我就不一样了。”
“我比那些大夫医术精湛，所以爷爷这腿能治。”
老爷子并未立刻回话，而是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蒋婉儿。
他哆哆嗦嗦地问：“所以，我的腿真的能治？”
蒋婉儿点头：“不过要每日来我这里敷药扎针。”
老爷子脸上有犹豫之色。
“可……”
他揉着膝盖：“我的腿这么多年了，真的能治好吗？”
他不想浪费蒋婉儿的时间。
蒋婉儿自信地拍了拍胸脯：“爷爷，你只需要相信我。”
“再说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治好腿，成为健康人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老爷子犹豫再三，一咬牙答应下来。
等老爷子离开，蒋婉儿开始准备膏药。
老爷子再来，她直接扶着老爷子进后院，先针灸，再敷药。
“姑娘，你简直太厉害了！”
老爷子激动地说：“药贴上去后，我就感觉我的腿在发热。”
蒋婉儿捏了捏老爷子的小腿肚：“热就对了。”
“热才是通了经络。”
如此下来三五日，蒋婉儿搀扶老爷子走了几步，缓缓放开手。
老爷子不确定地踩在地上。
没有钻心的疼，只是感觉有些无力，就跟一脚踩在棉花上一样。
蒋婉儿再三说明，治疗期间他受伤的那条腿不能用力，所以这几日他单脚跳着走路。
现在蒋婉儿说他的腿好了，老爷子不太敢相信，悬着脚走了两步。
蒋婉儿走在他身侧，鼓励道：“爷爷，别害怕。”
在鼓励声中，他鼓足勇气迈出第一步。
长时间没用另一条腿，导致没什么力气，所以这一步并不是很稳当。
而老爷子还在欢喜中。
这么多年，他的另一条腿终于有踩在实处的安心感了。
接着第二步，第三步，越走越快。
老爷子喜极而泣。
“我的腿竟然真的好了！”
他从未设想过这一天。
从他腿受伤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恢复正常。
“婉儿姑娘！”
“谢谢你！”
老爷子老泪纵横，他对着蒋婉儿就要跪下。
“你就是神医啊！”
他先前竟然还质疑蒋婉儿的能力！
老爷子后悔不已，幸好婉儿姑娘善良，不然他的腿就没有好起来的一天！
眼见老爷子真要下跪，蒋婉儿急忙扶起他。
“爷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下跪。”
“为你治疗，是我自愿的。”
老爷子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想感激蒋婉儿，可又不知怎么表达出内心的谢意，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鞠躬道谢。
蒋婉儿哄了好一会儿，人才离开。
让她没想到的是，老爷子离开女人坊后，对街坊邻居到处宣扬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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