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春生慌了。
“不！不！”他手脚并用，向着高小莲的方向爬去。“她是我姐，我们是血脉至亲，她不会不管我！”
朱三将人一脚踹翻，不许他碰到高小莲。高春生回头对几位大哥讨饶：
“您看，这店是我家的，我有钱，我姐有钱，她会帮我还钱的！”
而高小莲已经侧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大哥竟也十分明事理：
“你姐都嫁人了，跟你算个狗屁的一家子！你老子娘倒是能替你还，怎么着，要不要我卸你一条腿给两位老人家送过去？”
朱三嗤了一声：
“他老子娘都被他熬死了。”
大哥立刻变了脸色，啐了一口：“最看不上你这种废物！”
大哥指挥人将高春生拖出去，正要离开之时，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回过头，是那位方才被百般纠缠的夫人。
“何事？”
高小莲也不遮掩，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大哥，他到底是我弟弟，只是您方才有一句话说得极对，我毕竟已嫁做人妇，这一百两，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大哥有点动摇，看高春生那副衰样，哪怕只是还得起本金，恐怕也不容易。
高小莲正是此意，她想摆脱高春生，却不该让旁人平白损失钱财。
她执意将钱交给大哥，大哥挠挠脸，还是收了。
他将胸脯拍得邦邦响：“夫人是个有情义的。您放心，人落在我们手上，再不让他来找您的麻烦。”
高小莲笑了笑，视线略过墙上父亲亲笔写的价目牌，突然道：
“大哥，容我再求句情。”
“他毕竟年轻，活着比死了有用。”
算作，他们姐弟之间，最后的情分。
听老于讲完来龙去脉，姚珞珞唏嘘不已。
高小莲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清醒果决。
“高家的货品品质比起之前如何？”
老于点点头：“大差不差，有些口味甚至比之前精细不少。”
同姚珞珞猜的一样，高小莲绝不甘心止步于将老高传下来的店铺十年如一日地单纯维持下去。
“挺好的，于叔您帮着把把关，如果高家的糕点品质层次上来了，就酌情将他们的位置给到二楼。”
雪香阁的位置就在二楼。
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将诸位店家齐聚一处，最初肯定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但姚珞珞最终想要的是统一管理，而非各自为王。
故而，不论什么品类，都最好不要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形。
“是，我明白。”老于在经商上是有天赋的，否则也不至于仅凭白手起家，便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开起珍馐府这么大的酒楼。
将开业前的一应事宜确定完成，姚珞珞乘坐马车，回到府上。
还未进门，便远远看到翠竹等在侧门。
姚珞珞跳下马车：
“怎么了？”
翠竹低声道：
“是五小姐。”
“她来找小姐，不知所谓何事。听说小姐不在，竟从晌午等到现在，一直不肯离开。”
姚珞珞闻言微微挑眉，一时猜不透徐苓芷有何贵干。她带着两人向着术雅苑方向快步走去，问：
“你怎么同她说的？”
翠竹道：“奴婢只说小姐在府中心情沉闷，便上街散心去了，旁的一概不曾多说。”
而后压低声音又道：“小橘子留下盯着，奴婢出来之前，没有其他人同五小姐接触过。”
这就奇了，徐苓芷何时这般有耐心了。
说话间，几人进了术雅苑的大门。
徐苓芷果真坐在厅中，正在饮茶。
看到姚珞珞来，她僵着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堪称温顺的笑容，礼数周全地问了好。
姚珞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管是谁，快从徐苓芷身上下来。
看得出徐苓芷也十分不自在，欲盖弥彰地整了整衣裙，看姚珞珞还是不说话，只好道：
“姐姐可愿坐下，陪妹妹聊上几句？”
姚珞珞清清嗓子，笑着道：
“五妹稍坐，我方才从外面回来，身上尽是尘土。待我更衣，马上过来。”
一句马上，徐苓芷又干等了两刻钟。
“怎么样？”
翠竹从门外进来，道：
“五小姐还在等，奴婢瞧着，没什么不耐和恼怒的神情。”
看来是真心有事。
姚珞珞起身：“去看看。”
坐在厅中的徐苓芷心焦不已，不住向着姚珞珞的卧房方向张望，已数不清看了多少回。
她卷着手帕，又一次转头看，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抹雪白。
姚珞珞近来偏爱白衣，因此衣橱中备了许多。
徐苓芷站起身：
“大姐姐。”
这称呼有些陌生，徐湘祈在心中同姚珞珞道：
“家中姊妹小时候喜欢这样叫，我十岁之后，便只唤长姐。”
哦，姚珞珞若有所思，徐苓芷这是想打感情牌？
可惜仔细想想，她们之间好像没什么感情可言。
然而徐苓芷神情焦灼，丝毫没注意到姚珞珞眼中的戏谑。她摆摆手，身后成串的丫鬟小厮便一一退了下去。
姚珞珞见状，回头吩咐冬青去门口等她。
待人走完，姚珞珞开门见山：
“好了，五妹找我何事？不必同我演什么姐妹情深，这点你未曾从母亲身上学得分毫。”
徐苓芷咬唇，若是放在往常，听到有人如此编排母亲，她非要将人打个半残方才解气。
可这话若是姚珞珞来说，偏偏是毫无争议的事实。
更何况，她今日来，本是有求于人。
“长姐，过去我与母亲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还望你宽宏大量，今日妹妹便同你赔罪，只要姐姐能原谅，我愿做任何事。”
这话十分耳熟，不久前，姚珞珞似乎从虞夫人口中听到了相似的道歉。
不论真心与否，好歹这两人都算有自知之明，直到自己所作所为，并非光明磊落。
比起恶而不自知，这样的人还算有救。
只不过，她和湘祈是什么很闲的人吗。
姚珞珞不置可否，她之所以愿意来见徐苓芷一面，纯粹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竟能逼得徐苓芷放下她高高在上的自尊，忍辱负重求到她身上。
“若是没有旁的事，时间不早，我就不留妹妹了。”姚珞珞作势起身离开。
“等等！”徐苓芷仓皇道：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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