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困境
这时候，我的耳朵里忽然间又隐隐约约的听到两声古筝的弦动。
这一次，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幻觉，虽然那声音徐渤他们未必能听到，而我也只是听了个隐隐约约约。
但是，我绝对相信我听见了，真真切切的听见了。
我忽然间想起在祭祀之地时候感受到的那些幻觉，一刹那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所谓的幻觉，一定都是曾经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只不过，它们未必曾经发生在我所生活的时间和空间，就像有人录下了曾经的影像放映出来。
而这场景，也肯定都是我未曾经历过的。
于是，那个人就故弄玄虚，利用我视听的恐慌，来错乱我的感官，最终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通了这些以后，我忽然笑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你们也太低估我了。
徐渤扯着嗓门对我大吼：“玛德，沐灏，你也太不是东西了，竟敢看我笑话，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却是很平静的那种笑，笑的很自信。
琳琳的大眼睛清澈如水：“沐小爷，我们都快要死了，你怎么还在笑呀？”
徐渤蓦地仰天长叹：“唉，沐灏，我终究还是不如你啊！刚才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机智勇敢，如今看来，都忒么是自欺之谈。面对生死困境，你依然淡定自若。而我，却早已乱了方寸。”
我促狭的眨了眨眼睛：“谁说咱们都快要死了？只是你说的吧，徐渤？呵呵，要是让我说啊，这是有个胆小鬼在这里自己吓唬自己玩呢。”
“你说什么？我自己吓唬自己？开玩笑，这里一共就只有三个出口，现在又全都被巨石堵死了。手雷又不能用，我不信你能在这到处都是石头的地方硬生生给我打出一个盗洞来。”徐渤虽然嘴里说得挺硬，但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着我靠了过来，期待着一个充满希望的回答。
我却不再理会徐渤，伸出手去把琳琳揽在了怀里，柔声道：“琳琳乖，琳琳别怕，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就一定能带你活着走出去。”
琳琳的一双大眼睛显得分外明亮：“沐小爷，你别安慰我，也不用替我担心。我不怕死，真的，因为我爸爸说过：郭虎的后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我听了心里肃然起敬：“壮哉，好一个郭家，连妇孺都如此勇烈。”
徐渤却没有心思感慨，因为他早已经从我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于是急不可耐的问道：“沐灏，你小子别和我装深沉，我知道你一定有脱困的办法，赶紧和我说说吧，你就不怕老放在肚子里会憋出屁来？”
我轻咬下唇强忍着笑：“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不过稍微做出了一些推测而已。”
“啊，这么说我们有活路了？快告诉我，你发现哪有出口了？”
“我暂时还没发现。”我说着缓缓起身，一抬手照亮了前面的石壁：“我们慢慢找找看吧。”
徐渤有些错愕：“可是？这里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咱们就是找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
我一边仔细查看一边说道：“别心急，仔细找找，肯定有出去的办法。”
徐渤将信将疑：“你真这么肯定？”
我指了指前方：“你还记得刻在那边石壁上的一行大字吧？‘太子太师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仙居之承天门。’你说刻在这上面的名字为什么是大将军朱寿而不是大明正德皇帝朱厚照呢？因为他修建的这个山洞根本就不是什么豹房或者行宫，它其实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军事要塞。”
“军事要塞？”徐渤嘴吧张得大大的：“这怎么可能？”
“你一定认准了这里是明武宗的行宫。可是如果真是行宫的话，他为什么要用总兵官朱寿这个名字而不用皇帝的名义呢？只因为他不惜巨资建造这里实在是为了一个军事目的。一直以来，朱厚照都梦想着要御驾亲征打一个巨大的胜仗，他想效仿他的先祖朱棣做一位扬威大漠的马上皇帝。于是，他另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朱寿，并自己封自己为大将军。——根据野史记载，明武宗曾经在北京外围——密云和怀来两地的群山之间择险要之处秘密建设军事要地，蓄精兵以待蒙古之敌犯边。我本来以为这些都是杜撰，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琳琳忽然抬头问道：“沐小爷，那后来呢？你说的那个不靠谱的皇帝是不是打败仗了？”
我低头看着琳琳笑了：“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最后那个不靠谱的皇帝却打了个大胜仗。因为正史上的记载是：正德十二年冬，他终于和蒙古小王子伯颜的大军遭遇，并打败了小王子，史称应州大捷。”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曾经被徐渤踢过一脚的那块石碑前面，我指着石碑对徐渤说：“你现在再仔细看看这上面刻的字。”
“这还用仔细看么？一共才刻了四个字：豹房南门。”
“这四个字之外呢？你再给我认真看看，石碑上除了这四个字之外还刻着什么？”
“这……看来还是你谨慎。”徐渤边说边重重的捶了自己一拳：“我刚才还真是大意，怎么就没看见字的两边还各刻着一个箭头呢？”
我得意的笑了：“也就是说这石碑不仅仅是一个机关，它还是一个路标。它右边箭头的指向是我们来的方向，就是这个秘洞的南门；而左边的箭头则是指向了另外一个重要地方——豹房。看来史书上记载的没有错，这个朱厚照终究还是历史上最贪玩最不靠谱的一位皇帝。在如此机密的军事重地里面也不忘给自己修建一座豹房。”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顺着这个箭头的方向往前走就能找到豹房，就能脱困。可是？”徐渤脸上的肌肉忽然抽动了一下：“可是豹房这个方向的洞口也被巨石堵死了啊。”
“唉……”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平时看你还是挺聪明的，可是一到关键时刻，你的脑袋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如果这里是一座古墓，那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因为古墓里不可能再有活人，所以设计者不会留生路给后人。但是如果这里不是古墓而是个秘密的军事据点呢？那修建者就一定会给自己的士兵留一条活路。只是可惜，他们最后的战场却改在了山西，所以这里的机关一直没派上用场，就保留了下来。却很不幸的被你那倒霉一脚给启动了。”
徐渤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紧接着又满腹狐疑的地看着我，忐忑不安的问道：“依你的说法，这里的机关是为了专门对付敌人的。可是困住敌人之后，如果再留一条活路的话，岂不是也给敌人留了一条生路？”
我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当初我让你好好跟我学历史，你就是不听。朱厚照修建这里是为了对付蒙古的小王子，那些蒙古兵除了会骑马射箭喝酒杀人，别的还会什么？他们要是也懂得机关术数，那他们还是蒙古兵么？”
“哈哈，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你小子一直不慌不忙的，原来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通往外面的暗道和机关。”
我面无表情搜寻着前方：“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通道肯定会有，但你得有本事把它找出来。”
“这还不简单？”徐渤一晃手里的电筒：“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我们开始默默的向前搜索，非常仔细。
终于，徐渤好像发现了什么：“沐灏，你快过来，帮我看看这里。”
那是一行刻得很深的小楷字，刻在另一条山洞的石壁上：正德十二年春，平虏伯江彬奉威武大将军令，督建镇北秘营于昌平州觐豹峰，耗时七月。正德十三年，上幸黄花、密云，到此流连半月余，龙颜大悦。
徐渤不无得意的朝我努了努嘴：“怎么样？你仔细查看一下，看看这里是不是藏着可以帮咱们出去的机关？”
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里绝对不会有什么机关，因为上面的这些字，是后刻上去的。”
徐渤十分扫兴：“他姥姥的，这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么？”
我取出工兵铲握在手里，在附近认真地敲打了一番之后，看着徐渤无奈的一笑：“都是实心的，也没发现任何机关按钮。”
徐渤恨恨的朝着石壁踹了几脚：“这鬼地方他嘛的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我刚才只踢一脚就中了机关。可现在一口气踢了这么多次，却什么出口暗道都没踢着。”
我轻轻踹了他一脚：“行了，你还是省省吧。如果真能靠着两只脚就踢出一个通道来，我早就帮你踢了。”
“你还有心思笑？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马上收起笑容，很严肃地看着徐渤：“实在找不到就等吧，咱们被困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估计天也快黑了，等天彻底黑透了，给咱们开门的也就该来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天一黑就会有人来给咱们开门是么？可是？这里人迹罕至的，又有谁会来给咱们开门呢？莫非？”徐渤的脸色忽然变了，他万分恐惧的看着沐灏：“你，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它……？”
我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咱们砍到了那三棵紫杉，估计它根本就用不着等到天黑才来。”
“可是，”徐渤的声音有些发颤：“这里又不能使用手雷，我们，我们拿什么对付它啊？”
我不得不跟徐渤说实话：“你以为有几颗手雷就能对付得了它么？说实话，我现在是在进行一场豪赌，我赌的是小琳琳和它的交情。”
“那如果要是输了呢？赌输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耸耸肩：“如果输了就没的玩了，因为我的赌注就是咱们三个人的三条命。”
徐渤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恐惧变成了绝望。
小琳琳有些不服气的踢飞了脚下的一块小石块，小声道：“跟你们说多少遍你们才能相信呢？小哥哥不是僵尸，也不是妖怪，肯定不是。”
我看着被琳琳踢起来的小石块向前滚动了大约七八米远，心里忽然一动。
“哎，我说徐渤，你怎么还坐下了？赶紧起来，我们刚才光顾着查看两边的石壁了，竟然忘了脚下。”
徐渤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茫然：“沐灏，把酒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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