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家像唱戏一样，你哭一声我接一句，张景跟小赵都不是擅长安慰人的人，见此也只能默默地递纸巾，好不容易等他们渐渐平复了情绪，张景这才开口说道，“恕我冒昧问一句，二位有跟杨东说起这些吗？”
“东子不知道我听见过他们说的话。”杨婶说道，又恳求张景道，“警官，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两个老来得子，一辈子也就东子一个儿子，他虽然玩性大但是心底到底还是善良的啊。”
张景安慰道，“一切都还只是假设而已，您也不用着急，也说不定此事跟他并没什么关系。”
小赵仔细对了下笔记，对张景耳语了几句。
张景又问道，“杨老伯，还请您说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老杨脸色一变，继而重重地叹了口气，“冤孽冤孽啊。”
“昨天夜里睡得不安稳，听到窗户外面有人在喊我，我还以为是哪个员工大半夜地回宿舍，也没多想就起来了。”
老杨越说表情就越凝重，“谁知道当我出来的时候外面并没有人，我感觉很奇怪，但是……”
“但是什么？”张景问道。
“但是我看到了孙燕。”老杨突地抬眼看向张景，张景被老杨浑浊的双眼吓得心脏一缩。
“我老眼昏花的就觉得有可能看错了，毕竟我离她离得远，想着回屋的时候我又看到她对我招了招手，隔着花坛我也没看到她全身，等我走到花坛后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才发现那姑娘竟然没穿衣服。”
说到这，张景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不由得催促道，“后来呢？”
老杨后怕地缩着脖子说道，“公司是个严肃的地方，我当然不可能让别人在这胡闹，更何况孙燕刚死，这人心惶惶的难免会有些不懂事的人瞎捣乱，我就上去骂了她两句让她回宿舍，结果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老杨神神秘秘地跟张景说道，“她就是孙燕，她的胸口，就这就这，还列着道口子。”
老杨扒拉开自己的衣服，对着张景比划着。张景心底发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虽然没看到楚良解剖尸体的过程，但他确信老杨比划的口子就是楚良下刀的地方。
“我当时害怕啊，妈的，直接就尿了一裤裆，吓得我叫都叫不出来。然后那个怪物就说话了，她跟我说她要找人偿命，警官，我是个老实人，从没干过杀人夺命的缺德事，她这一说我肯定害怕啊，结果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就是第二天了。”
从王家钢材厂回警局的路上，张景跟小赵都心事重重，老杨告诉他们他在钢材厂看到了孙燕，楚良跟他们说孙燕的尸体从警局消失了，他们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巧合，如果是，孙燕是怎么消失的？她又怎么会出现在王家钢材厂？
“老大，王董打电话请我们在公司多布置些人。想着老杨应该把孙燕回来的事情给传出去了吧。”
张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意料之中的事情，就按王董说的，在王家多安排几个人，还有最好在每一层的女生宿舍楼安排一位女警。”
“知道了，但是队长，你真的相信老杨说的话吗？我觉得很不靠谱，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感觉他们在把孙燕的死推在杨东身上，说着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哪有父母是这样的啊。”
一回到局里，张景就去了审讯室。从那里出来以后，张景就通知大家紧急开会。
楚良还在休息室训斥刚醒来的维森，听到通知就赶紧地往会议室赶，临走还不忘要求维森交一万字检讨。
“张队，召我们来做什么？”
会议室里，大家肃穆而坐，张景一进来，楚良就第一个发问。
张景横了他一眼，“有意见？”
楚良闷声不语。
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小赵这才走上前来把他们在钢材厂遇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众人听完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刚遭遇了不可说还在憋气的楚良。
“真的是她吗？孙燕？”楚良犹自不信，但是在座的几个胆小的人都开始变了脸色。
张景并没看到是不是，上午听老杨说完后他就让人把王家钢材厂周围都悄悄查了遍，但是并没有查到有孙燕的踪迹，直到后来调了监控。监控上显示了老杨出门的前后，没有看到老杨说的那个没穿衣服的女人，监控上还显示了老杨突然间晕倒，但那是在监控死角处，也没看到人，只看到了在老杨的身旁有人影。
之后的影像就没有了，似乎监控录像突然就罢工了，在老杨晕倒到被转移到仓库门口的十分钟的时间段里，没有任何影像被记录。
“凶手为什么切断监控？肯定是怕被认出来，可是为什么要转移老杨呢？”听完张景的陈述，楚良大为不解。
“这就是本案的第三个疑点。”张景说道。
“第三个？第一个是不知道是不是孙燕的尸体重新出现在钢材厂。第三个是老杨，第二个是什么？”
张景给大家看了张照片，说道，“杨东。”
“他人呢？”
“就在警局。”张景打开了大屏幕，接了一段录像放进来，正是刚刚张景在审讯室审讯杨东的画面。
审讯室里，张景跟杨东面对面而坐，杨东还是上午的那副样子，阴狠的样貌任谁见了都忘不掉。
“又见面了，杨先生。”
“警官，我是良民。”杨东双手挣扎了下，手铐被他弄得哗啦啦地响。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说自己是良民。”张景笑说道，“可惜摆在现实面前的证据证明了他们并不是。”
“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啊警官。”杨东咧着嘴笑道，“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明我是谋害孙燕的凶手，无凭无据地捉人是犯法的吧。”
杨东讥讽之色溢于言表，这是存心想激怒张景，可是张景并不吃这一套，“你竟然知道这个道理，那别挣扎了，还是坦白交代吧，如果不甘心，我们可以把证据拿上来。”
不再故作淡然，杨东明显的有些慌乱，但还是嘴硬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景冷哼一声，把一透明袋拿到了桌面上，那里面还装着一支录音笔。
“这是在你房里搜出来的，怎么，要不要我放给你听听。”
事已至此，杨东垂着脑袋，终于放弃了狡辩。
杨东的父亲是王家钢材厂的保安，用杨东自己的话来说，他爸爸就是别人家的一条看门狗，他看不起他爸爸却又离不开他爸爸，因为他爸每月都会给他一定的钱，那足够他挥霍好几天。
他本是个无业游民，后来拖向北的关系在一家销售公司当了个跑腿的，每月工资不高，但加上他爸给他的也足够他生活。
但是后来不行了，他爸身体不好，董事长想让他回去养老，杨东自是不干的，为了保住工作，杨东就去让他一向厌恶的向北，向北跟王董说了情，答应了让老杨再多呆一年。
他爸保住了工作，就开始为他筹谋婚事，他母亲是个唯唯诺诺的人，老杨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忙活了几天后终于找到了目标，那人就是孙燕。
孙燕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像他厌恶向北一样厌恶他，经过他爸妈几次三番的纠缠之后，孙燕一下子就把埋在心底的怨气都出在杨东身上，各种不好听的话往他身上招呼，杨东也是暴脾气，一直寻着机会报复她，而这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个藏着孙燕把柄的录音笔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快递的寄件电话是空号，杨东也不知道是谁，当然他也并不关心。
杨东有些兴奋，虽然不知道寄件人的意图，但是这东西对他来说确实来得太是时候了，当天他就拿着录音笔找到了孙燕，显然的，孙燕对录音笔非常顾忌，很快就变了态度对他又畏又怕。
其实杨东并不想对孙燕做什么，只是孙燕喜欢向北却唯独瞧不起他，这本就是他心中一大不快，再加上后来孙燕又对他各种侮辱，他自然而然就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折辱于她，结果他拥有了录音笔。
可是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孙燕很快就自杀了，不过之于杨东，死了一个也许可以玩很久的泄愤工具，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你的意思是说孙燕的死跟你没关系？”
杨东耸了耸肩膀，“当然没关系，不过如果你想说是我逼得她走投无路，她才想不开去跳楼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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