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何人如此大胆,敢来此地扰我安宁?”
沉睡的地龙从山谷中醒来,蠕动的身躯震得山谷都晃了几晃,许泽默默咽了口口水,戒备着回答道,“地府小官,奉命前来捉拿逃出地府来人间作乱的魑魅魍魉。不知您是哪位神仙,为何我以前从未见过?”
许泽试探着去看那怪原形在何处,怎知灵气刚一波动,就有一股霸道的力量把他推开了几步,许泽身形不稳,退后几步,就倒在了地上,口中锈味一浓,他捂了捂胸口,硬生生地将血给咽了回去。
“倒有几分志气。”那怪貌似赞赏了他一句,又说道,“只可惜是个半成品,呵!不人不仙,也是稀奇。”
许泽赖着脸皮对答道,“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稀罕物,听阎君说我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半仙人呢。”
山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许泽赶忙护住脸,骂道,“有话说话好好说呀,你发怒发火就骂我两句,何必拿冷冰冰的石头撒气。”
那怪自盘古以来就一直存在,哪里见过像许泽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他只是被人打扰才会发怒,如今怒气已消,也就随他去了。
“回去吧,别再往前走了,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那怪说道,山谷又是一阵震动,大概是那怪重回休息的动静。
“前辈?前辈?”许泽叫了几声,都不见有人答应他,他自顾自地解释道,“那魑魅魍魉皆是为祸人间的妖魅,我一定得把他们带回地府才行,恳请前辈见谅,待我捉他们回去,就再也不会打扰您了。”
许泽说着就上了山,事实上他根本就没看见过那怪的身体在哪,只知他是个拥有强大神力的妖怪,并不好惹。
等他到了山峰,他在往下看,这才发现那怪是何物。
只见从山尾到山前,整个山脉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地龙,而他进来的那个山谷,就像是地龙的嘴巴,许泽想象着之前的景象,差点把前日的早饭给吐出来,他竟然在地龙的肚子里走了这么久。
放目望去,山中四野也不见魑魅魍魉的踪迹,许泽翻了个手印,口中念念有词,有一丝红线从他手心中飞出,然后向前方飞去,许泽跟着红线向前走,不多时便走到了一片池沼边。
池沼冒着黑色的烟雾,四周有爬行的五毒,蜘蛛绕着树杈结网,花斑毒蛇在密密的树叶中悄悄地吐着信子。许泽时刻不敢放松,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脚下毒蝎。
红线已经越来越远,许泽不能再耽搁下去,没法直接飞过去,只好用强力破坏了眼前的毒物,怎知直接就捅了马蜂窝,隐藏在暗中的毒物皆向他扑来,许泽不慌不乱,双手结了一个印,一把桃木剑就出现在他手中,桃木剑上镶嵌着灵石,是他用自己的修为炼化出来的,对邪物最有震慑效果。
果然,此剑一出,周围邪物皆退避三舍,许泽趁此机会紧忙追上红线,不想,五毒之首毒蝎暗中寻找机会,竟直直地奔着许泽的脖子而去,许泽听到风声,躲避过去,一声惨叫,蝎子被破成了两半。
“雕虫小技。”许泽嘲道,身子早已追着逃走的魍怪而去。
四精怪不过小怪而已,对付他们许泽根本就不需要费力气,几下追到了魍怪,许泽就把他收进了降妖葫芦里。
“说吧,你其他三个哥们去哪了?”许泽摇着葫芦笑问道。
被困在葫芦里的魍怪是个极有脾气的小怪,在里面被撞得东倒西歪也不求饶一声,听许泽逼供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理人。
许泽将葫芦别在腰间,走一步就拨一下,可怜的魍怪之前还一副神奇的模样,此时就如离了水的鱼一样,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红线已经把许泽带到了另一地方,此地烟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亭台水榭应有尽有,远处依稀有丝竹之声,仔细聆听,许泽竟然听出了六字真言之感。
“看来是魅了。”许泽冷笑,口诀一出,桃木剑就自动出鞘,将幻境一剑斩破,果然是其余的三个小怪在搞鬼。
“别挣扎了,自己进来吧。”许泽指着葫芦说道,“别等我动手,否则有你们好受。”
三怪互望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一起对许泽出手,许泽勾唇一笑,剑已出鞘,剑气所至,三怪都拿他不住。
许泽结印念诀,腰间葫芦蠢蠢欲动,口诀停止的时候,三怪就被关在了葫芦里,许泽封了葫芦,志得意满地就要打道回府,没想到,就稀里糊涂地不知被谁下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什么人?出来!”许泽怒道,“有本事暗算别人,没胆子露面吗?”
“小弟弟,脾气这么冲可不行哦。”
许泽听到像是某种动物在地上摩挲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自己身后,一种凉意席卷而来,他好像猜到了是什么东西。
“南疆美女蛇怎么会来到这里?”
美女蛇人头蛇身名叫蛇姬,约有三米长,半尺粗,说话声音嗲而不腻,只看脸还是挺好看的。
“没想到吧许道长,我们又见面了。”
蛇姬吐着信子在许泽身边打量着,像是在看一个待宰的猎物。
许泽闭了眼不去看她,蛇姬媚笑道,“道长莫不是成仙之后就不认旧账了?三百年了,蛇姬可是每日都在挂念道长你呢。”
许泽叹气,认真道,“蛇姬姑娘,咱们人妖殊途,哦不是,仙妖殊途,你就别再惦记我了,我都已经成仙了,说不定哪天咱们就要兵戎相见了,你又何必执着于我呢。”
“道长这不是还没成仙吗?”蛇姬说道。
许泽耐心地解释道,“看到我腰间的葫芦没有,那是我最后的劫数,我只要把他们带回地府,我就可以渡过全部的劫,然后就能位列仙班了,所以蛇姬姑娘,对我来说,我成仙是早晚的事请,你明白吗?”
蛇姬自然明白,但她终究是意不平,化成了人形去摸那葫芦,蛇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放走了他们你是不是就成不了仙了呢。”
许泽冷漠地回道,“你知道什么是劫数吗?那是你命中注定的命运,逃不掉躲不开,更改变不了,即使你今日放走了他们,我依然会把他们抓回来。”
蛇姬扯着许泽的领子质问道,“许泽,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吗?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
许泽自己暗中解开了定身咒,但因为他的修为比不过蛇姬,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姐姐,我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对我念念不忘三百年之久,你就不能换一个人吗?为了我这一棵狗尾巴草放弃了整座森林你觉得值得吗?”
许泽从不知道原来妖是如此长情之物,不过就是当年路过南疆,从商贩手中随手救下的小蛇,竟然缠着他缠了几百年之久。
“当初你刚会幻化人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是个励志修仙之人,不可能跟一个妖怪在一块的,你如今又是何苦呢?”
蛇姬惨笑道,“是,那日你与我的确说得明白,但我并不甘心,许泽,人类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可以不委身与你,只要你能带我在身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以这几百年来却一直躲着我,这又是为什么?你是心虚吗?”
许泽想了想,否认道,“第一,我没躲着你,我既要修炼还要带徒弟,出门历练那是我必须做的功课,并不是因为躲你才出的门。第二,我没心虚,蛇姬,劝你一句放弃吧,再拖下去不过就是苦了你自己罢了,我是不会在乎的。”
蛇姬根本就不信他的说辞,逼问道,“你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坦荡吗?那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心里真的清心寡欲,那么阻止你渡过最后一天劫的是什么?许泽,你的心里明明是有我的,正因为你六根未净,所以你根本就成不了仙。”
蛇姬一番话彻底让许泽清醒,他恍然大悟了最后一关的奥义,他的最后一劫不是魑魅魍魉这四个小怪,更不是地龙那个他根本就打不过的怪物,真正的天劫是蛇姬这个对他念念不忘了几百年的妖怪。
“成仙之苦果然很难走啊。”许泽苦笑道。
“所以呢?”许泽反问道,“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蛇姬无言,二人双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在许泽的眼里看到了残忍两个字。
“你不回答,那我来说,蛇姬,就算如此,那我也只有一句话对你说,我根本就不在乎。”
许泽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不在乎蛇姬对他付出的所有,他可以拿命去还她的恩,可是要让他爱上她,根本就不可能,正因为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所以许泽根本就不会给她留一丝希望。
“你走吧,也放我走吧。”许泽说道,“放了你自己,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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