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峰开始认真了，本来他不想生事，带人追过来接走老爹的人就是了，没想到一个小小澡堂子的老板竟然身手如此了得，还这么咄咄逼人。
他武峰人到中年脾气跟年轻时比确实收敛了许多，可这并不代表他没脾气。
靠着小小的一间澡堂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就算暂时减轻一些病人的病痛，能蒙蔽一些急病乱投医的人，却骗不了他武峰。
自己老爹的病自己最清楚不过，多少位名医大家都束手无策，在这里泡泡澡儿就能治愈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
“道歉可以，不过你先把你的骗人伎俩说说清楚。”
武峰从兜里掏出个白色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接着开口，“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没有骗人，我不但会给你道歉，还得好好的感谢你。”
“不过，要是你证明不了自己，我就不是一走了之这么简单了，我会把你送进监狱。”
武峰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铿锵有力，任谁听见了也不会怀疑他只是说说，都觉得这人必定说得出做得到。
只有林渊没把武峰的话当做一回事，“我很奇怪一个问题，看你也该是个人物，不会连这点逻辑关系都会混淆吧？
你道歉和我是不是骗子根本就是两件事，如果你非要混淆到一起，那好，不考虑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来质问我，单说法律上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
你说我是骗子，那就请你这个主张人拿出证据，否则我可以告你诽谤。”
林渊把手里的烟头儿按灭在烟灰缸里，“大宇弄壶茶吧。”
“好嘞。”
“多说无意，老人家在你这里泡了澡，身体并没有任何好转，这就是证据。”
“你知道我这里的会员卡为什么一办就是一年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果断是好事，武断则刚好相反。”
林渊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懂了，会员卡是年卡，病人的病也会在一年内痊愈，而不是只泡上这么一会儿，所以武峰的说法不成立。
武峰抽了口烟，第一次皱紧了眉头，开始沉默。
这种情形他还真没经历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不但敢跟他公然叫板，还说的头头是道。
要知道这么些年，除了那些老上级还没人敢跟自己辩辫理儿，有理没理也是自己说得对，这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种习惯。
自己永远是正确的。
这种习惯让他的生活和工作都充满了惬意。
他从来没想过在这种简陋低级的场所，自己会被一个普通人给问住。
可细细品咂下，林渊说得不无道理，每句话也都是事实。
这一刻，武峰的心里忽得涌上一股极不适应的破碎感。
仿佛自己一直坚守的所谓正确忽然被打破了。
与武峰的沉默相比，武旭城则表情精彩得多。
林渊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间歇性耳聋刚好好转，虽然听得不是那么清晰，却也听明白了林渊的意思。
武旭城看向林渊目光中的那抹光彩更加浓郁，七十多岁的老头儿笑得都露出了牙床。
林渊的一番话让吴晓楠惊异不已，不是因为林渊说得有多好，而是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老爸说话了。
这人不但敢说，而且还把老爸怼的哑口无言，单就这一点吴晓楠就把林渊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要知道老爸在家可是一言堂，但凡有件事只要老爸开口保证全家都说不出反对意见，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包括上了年纪的爷爷。
就比如爷爷要来东海的这个小澡堂子，老爸说什么都不准，还派人看着爷爷，要不是自己支走了警卫偷偷带着爷爷来，这辈子都不可能踏上东海的地界儿。
就算这样，老爸还是立刻尾随而来，要强行把爷爷带走。
可是现在看起来，老爸应该是栽在这个叫林渊的年轻人手里了，目前的局面看武力不是人家对手，讲理好像也讲不过人家。
一贯强势的老爸，除了不停的抽烟就是沉默。
别人看不出，只觉得武峰在思考什么，武晓楠却再清楚不过老爸的这种状态只有在一些老领导面前才会出现。
这意味着，他没辙了，至少暂时没辙。
没有担忧，没有感同身受，尽管这个陷入被动的是自己老爸，武晓楠还是心中一阵窃喜。
被老爸管制了二十三年，这算是帮自己出了口气吗？
武晓楠眼睛瞪得老大，不看老爸只看林渊，这一刻他觉得这个看起来还没自己大的男孩儿，霸道的有点帅气。
就连一直冰冷着的脸都开始融化。
武峰觉得自己没话说，完全没话说。
别看自己带着近卫，可却不是人家的对手，说理儿貌似也说不过人家，自己只是来接走老爸的，怎么就会陷入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了呢？
道歉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觉得自己有点冤。
凭什么？
他武峰自认为是个讲理的人，老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所以不可能因为讲理讲不过人家，就利用手中的权利来颠倒事实。
不过他总觉得心里非常别扭。
第二根烟抽完，武峰终于开口了，“行，我可以给你道歉，但是我需要求证一点，你这里是否真的能在一年内治愈老人家的严重风湿？”
“对了，还有间歇性耳鸣。”武峰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哦？”林渊回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武旭城，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这老头儿果然有耳聋的毛病，还是不定时发作。
忽然理解刚才老头摇头点头的事儿，心中芥蒂一去看老头就顺眼了许多，来者是客帮他一把又何妨。
“我可以让你马上看到效果。”
“……？”
三个姓武的同时皱起了眉头，林渊这话让他们觉得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三个人里只有武旭城对东海的这间澡堂子有一点了解，剩下的武峰、武晓楠也就是在武旭城的口中听闻而已，最多是知道了林渊的名字，剩下的基本一无所知。
因为父女俩而根本不信。
天下会有这种神乎其技的地方？
以讹传讹罢了。
之所以武晓楠会带自己爷爷来，也是心疼爷爷想了他的心愿而已。
林渊走到武旭城身边，“老人家，多久不能下地走路了？”
“五年了，我爷爷轮椅已经坐了五年。”武晓楠的的回答算是提醒林渊让他知难而退。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不管林渊到底是不是骗子，她都不想老爸能赢，老只想看到老爸哑口无言没理的样子。
她想不明白林渊看起来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自掘坟墓，本来跟老爸的交锋中已经稳据了上风，直接点个头就能换来老爸的道歉，可他偏要自己作死。
瘫在轮椅上五年了，马上就看到效果？
武晓楠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帮你按摩，十分钟就能下地走两步，你肯不肯？”
“你真的行，我当然肯。”
武旭城冲林渊笑了笑，他不信林渊有这个本事，可还是愿意试试。
武峰则在一旁闭口不言，点上一根儿烟坐等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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