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错，这药方，我的确是给了我孙子。他从医书上看到这个方子，来找我请教。我是为了教学，才配给他回去学习的。”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还特意交代，研究透了，尽快销毁。这个方子万一被人误食，后果不堪设想！我孙子也不会不知道轻重，到处乱传。”
“您说得没错，这方子误食了的确后果不堪设想。”沈诗韵浅笑着，柔声解释。
“菊子吃的毒药是八味散，到现在还昏迷着。她丈夫死得早，孩子才几岁，上面还有年迈的公公婆婆。八味散是剧毒，如果她得不到治疗，死了。这个家就彻底垮了，老人和孩子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药是八味散没错。”方老的脸色明显松动了一些。
他思索片刻，语气沉重，“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你们找我也没有用。这药是我开的不假，但根本没有解药。”
“怎么会这样？”李刚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下可好！您都没有解药，那玉皇大帝来了也救不了菊子了！”
沈诗韵神色平静，不慌不忙。
她拿出了针灸包，推到了方老跟前。
“八味散的确不能直接用药医治，能克制它的方子，寒气太重。菊子现在身体机能虚弱，要是直接喝下去，只会加速她身体的消耗，无异于送她一程。
但如果以针灸辅助，先用针灸稳住她的经脉，不让她的身体产生过度消耗，再配以解药，便可以起到作用。”
沈诗韵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方老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诗韵，这个年轻的女同志。
沈诗韵穿着朴素的蓝色布衫，却有着一股不输男儿的沉稳和自信。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略懂医术，没想到她对中医的理解竟然如此深刻。
方老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自己行医多年，竟然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班门弄斧了。
“没想到这位女同志小小年纪，对中医理解如此之深。”方老很是敬佩，“看来我是妄被称作专家了，在解毒方面，我是沈同志的徒弟才是。”
李刚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他看向沈诗韵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嫂子怎么这么厉害，可真是神医在世啊！”
“方老太捧我了。我也只是撞上了。”沈诗韵挠头，笑了笑。
顾承安看着沈诗韵，眼中闪过赞赏。
只是，现在还有个问题，菊子不会接受沈诗韵的治疗。
顾承安上前一步，“方老，诗韵现在被怀疑是下毒，毒害菊子的嫌疑人，不方便进去治疗。只能请您帮这个忙，去给菊子治疗了。”
“好。”方老答应下来，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回去后我会调查清楚，如果事情真是沈同志说的那样，我会给大伙一个说法。”
李刚连忙应道：“那我送您回去。”
方老点点头，起身离开。
正好，王芳做好饭，将饭菜端出来，方老却已经走了。
“承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也没留方老吃口饭再走？人家大老远跑一趟，连口水都没喝上。”王芳略带责备地念叨着，手里拿着抹布，擦拭桌面。
顾承安解释，“妈，情况紧急，下次一定好好请方老吃饭。”
王芳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一部分饭菜端回厨房。
院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沈大夫，沈大夫在家吗？”
门外，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福利屯原种村的村长——康叔。
“康叔，来得正好！快进来吃一口！”王芳热情地招呼着，脸上也露出笑容。
康叔摆了摆手，“恐怕吃不了了，沈大夫快跟我去一趟吧。慧芳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沈大夫租下了我家的仓库，这会儿带了人，在你家仓库门口闹事呢！”
“什么？”王芳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顾承安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沈诗韵神色未变，快速地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碗筷，“走吧，去看看。”
顾承安和康叔对视一眼，也跟着起身。
康叔家，仓库门口。
沈诗韵三人穿过人群，走到仓库门口。
文杰看见沈诗韵，赶紧告知，“沈医生，李翔同志把小鸡送过来了。我正安顿着呢，慧芳就来了……”
沈诗韵这才注意到，仓库旁边堆放着几个竹筐，里面装着叽叽喳喳的小鸡。
阳光照在金黄色的绒毛上，显得格外可爱。
沈诗韵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没想到自己租个仓库，竟然会给文杰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碍事的，我和慧芳无冤无仇，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慧芳主要是要找你事，可军区大院住的都是大人物，何况也是顾团长的家，她不敢在那里闹出太大动静，就只能到这来闹了。”
“嗯。”沈诗韵可以理解，她打量了一圈。
不远处，一块白布被钉在木棍上，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慧芳举着棍子，瞧见沈诗韵，眼里发红，“沈诗韵！你害得我嫂子现在躺在医院里，就剩一口气了，我今天跟你没完！”
“芳儿，你站住！”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太太，拉住了慧芳。
“芳儿啊，人家是团长夫人。她欺负咱们小民，咱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现在菊子要死不活，你要是再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咱们一家子还怎么活啊！”
老太太是慧芳的婆婆，说着，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慧芳也真是可怜，嫂子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自己还要受这样的委屈。”
“是啊，这种事情换到谁身上，恐怕也都不会好受。”
“往后慧芳的日子啊，只会更难了，真是命苦。”
沈诗韵看了眼慧芳，心里叹了口气。
慧芳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短短几天，像是老了十岁。
她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
沈诗韵可以理解慧芳发疯。
她走上前，尽量放缓语气，开口劝说，“我上次给你开的药，对降心火很有用，你现在急火攻心，喝了会好些。而且这件事也还没定论，你这么闹，对你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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