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诗韵见沈玲玲拿着筷子，眼神空落落的，像丢了魂儿似的。
和平日里尖酸刻薄的模样判若两人，心里不禁犯嘀咕。
她这是怎么了？
酒席开始了，院子里的木桌摆满了菜。
孩子们围着桌子跑来跑去，大人们则互相敬酒，热闹非凡。
沈玲玲机械地夹菜，筷子在她手里哆嗦得厉害，明明眼看着夹到碗里的肉块。
下一秒又掉在了桌子上，“唉哟！”
如此反复几次，碗里还是空空如也。
沈诗韵看着她这副笨拙的样子，心里那点疑惑更深了。
沈玲玲虽然刁蛮任性，但手脚麻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你先吃吧。”沈诗韵把自己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带回去给妈的，我一会去厨房打。”
沈玲玲猛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不是很瞧不起我？觉得我连带个菜回去都不行了？是不是只有你沈诗韵什么都行，就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是个废物！”
她一股脑地说完，完全不顾忌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说完，她痴痴地看着沈诗韵。
“这是姓沈那丫头吗？怎么瞧着？”
“前几天跟在姓孙的知青后头，还神气活现的，今日怎么瞧着不对劲？”
同一桌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小声地说这话。
村民们看沈玲玲的同时，也会顺带着看一眼跟她说话的沈诗韵。
换了平时，沈诗韵巴不得坐的远远，搞个锅盖盖在头上。
可现在沈玲玲实在反常。
她看着沈玲玲歇斯底里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也不想跟她争执，低头吃菜。
“你说话！”沈玲玲发脾气。
沈诗韵吃不下去了，再吃看戏的村民们说话更难听了。
她干脆不吃了，笑着安抚，“玲玲，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当然很优秀的，只是之前被想法蒙蔽了，才导致现在的处境。要是能认清现实，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一定能比现在好得多。”
沈玲玲突然停止了哭闹，直愣愣地坐在那里，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说得就一定对吗？我可能真的就是个废物。”
沈诗韵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沈玲玲就算千般不是，跟她也是一个家里出来的。
沈诗韵的初衷，不是看着她毁掉。
哪怕是为了沈母，她也不想看着沈玲玲一步步自信心毁掉，慢慢成为一个废人。
她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去了厨房。
艳芳婶正在灶台前忙活，见她进来，热情地招呼：“诗韵，来啦！想吃点啥？婶子给你盛！”
“婶子，我家里有点急事，我想盛点带回去吃，您看能不能麻烦您给我打点？”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本来吃席没有往家里带的道理，现在她要带回去，提前离席，所以觉得有点尴尬。
艳芳婶通情达理，“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咱两家那不跟自己一家人一样，我给你打包，你带回去，快忙事情去吧！”
沈诗韵打了满满两碗饭菜，又跟艳芳婶道了别，这才带着沈玲玲往回走。
一路上，沈玲玲意外地很听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只是她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你又想带我去哪里？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
沈诗韵感觉后面跟了一个只会发脾气的，三岁小孩。
怪尴尬的。
沈诗韵带着她直接去厢房门口。
昨天晚上，沈诗韵听见厢房有动静，沈母和沈玲玲是昨晚就从医院回来了的。
沈诗韵抬手敲了敲门，指节叩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屋里没人？”沈诗韵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沈玲玲。
沈玲玲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玲玲！”沈诗韵叫醒她。
沈玲玲猛地抬头，看着沈诗韵。
两人第一次，那么直勾勾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沈玲玲很快移开了目光，“也许妈不想见我，所以不开门。”
“不会的。”沈诗韵嘴上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昨天沈母被沈玲玲用砖头砸伤，虽然只是皮外伤，按理说去医院包扎后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诗韵又敲了几声没人应，她抬脚踹向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锁应声而断，木门向内倒去。
一股霉味夹杂着淡淡的煤油味扑面而来。
沈诗韵一眼就看到堂屋房梁上悬挂着一条麻绳，绳子的另一端，赫然是脸色卡白、双目紧闭的沈母！
沈母的脚尖勉强点着地，身体微微晃动，嘴唇发紫，显然已经吊了有一会儿了。
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绝望。
沈诗韵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她一把抓住沈母的双腿，用力向上托举，同时另一只手迅速解开麻绳。
沈母的身体软绵绵地滑落下来，沈诗韵连忙将她抱住，放在床上。
沈玲玲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泪流满面，不停地摇头。
沈诗韵顾不上理会沈玲玲，赶紧检查沈母的情况。
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还有救！
她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银针，在沈母的人中、合谷等穴位上快速扎了几针。
沈母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就在这时，沈玲玲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沈母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你也瞧不起我了，是不是？你也要走了，是不是！不要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那咱两谁怕谁啊，就一起死吧，大不了就重开一局！”
沈玲玲的眼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
她拉着沈母就要往墙上撞，想要同归于尽。
“沈玲玲！”沈诗韵吼了一嗓子，让她冷静下来。
沈玲玲根本听不见人说话，使劲地拽着沈母。
沈诗韵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
沈玲玲晕了过去。
沈诗韵将她放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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