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得偿所愿
宁瑶曾想过了无数种这件事的收尾，可她从来没想过，到了最后，竟还会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种结局。
她明明几步就冲到城墙的边上，却只能徒劳地看着霍嫣像脱了线的风筝，从高空中跌落下去。
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尖叫着，似鸟兽状四散开来，只有那个女人孤零零地砸在人群中间的地上，有血慢慢流出来，在她的耳旁晕染开了一地的殷红。
少女简直不愿意相信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是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霍嫣她明明有那么多路可以走的啊，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逃不开，躲不过死亡的结局……
宁瑶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挖空了一样。
无力又无奈。
最难受的是，她竟然想不出来这到底是谁的错。
宁瑶再也顾不上自己旁边那个腿一软，惨白着一张脸跌坐在地上的霍念念了，而是恍恍惚惚地从城墙边儿上下来，垂着头往回走。
她很泄气。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泄气。
顾辞忧和卫珩这种见惯了死亡的人自然不会懂少女的难过，更别说死的还是一只妖而已了。所以两个男人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宁瑶一声不吭地低头绕过他们，准备从城墙上下去。
顾辞忧见宁瑶不对劲，还是在少女路过他身侧的时候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你没事吧？”宁瑶叹了口气，“没事。”
我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宁瑶想。
说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霍嫣死了，而且不是被顾辞忧杀掉的。虽然自己好像也没出什么力，但至少沈断雪交给她的任务是完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而另一边，同样高兴不起来的还有霍念念。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刚获得劫后余生的惊险，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东西，她整个人就像被凭空抽干了力气一样，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她以前总是希望霍嫣是根本不存在，总是希望可以把这个优秀又没有缺点的家姐拉下神坛，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霍嫣是妖怪，甚至希望霍嫣去死。
可是，当这一次霍嫣真的从她眼前跳下去的时候，真的死在她眼前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却一点儿都没有高兴的感觉呢？
但……但霍嫣是妖啊……
所以她不会真的死的对吧？这只是她的障眼法对吧？既然是那么厉害的妖怪，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掉呢？
对，她不可能真死掉的。
想到这里，霍念念灰了一半的眸子瞬间像被火苗点亮了一样。
她忽然像有了动力似的，踉跄地爬了两步，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旋即向城墙台阶口的方向跑去……
可是她错了。
当霍念念跑了一路，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城门下，拨开那一层又一层围观的人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因为，霍嫣的确是死了。她那个在所有人心里都完美无缺的家姐，此时正凌乱地，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睁着眼睛躺在血泊里。
的确是死了，一动也不动。
霍念念书读得不多，但她听说过死不瞑目的说法。
所以，她甚至都不敢看霍嫣那双到死都睁着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点感觉不到轻松，反而像灌满了水银一般，无比的沉重，沉重得就要破碎开来。
她想起霍嫣刚刚对她说的话。
“你自己不想死，可是却要逼我去死？”
“霍念念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东西我没有给你？你就这么恨我，巴不得我去死？”
“……”
是啊。从小到大，只要是霍念念想要的东西，霍嫣都给了。
甚至是她希望霍嫣去死的愿望，以及那最后的请求。
霍念念至今仍记得霍嫣被箭射中之后，那种委屈，绝望又释然的神情，简直刺得她心里难受。
霍念念那时才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她的家姐也不是万能的，原来她的家姐也有无比脆弱的一面。原来她那个，总是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的家姐……
也只是一个得不到所爱的姑娘罢了。
她花了好久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拖着僵硬的双脚，一点点蹭到了霍嫣旁边，然后慢慢跪了下来。
“姐姐……”
少女轻轻呢喃着，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帮那个女人阖上眼睛。她多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多希望自己还是儿时那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小丫头，霍嫣还是那个温柔又大方的嫡姐。
多希望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这么多的酸甜苦辣。
霍念念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永远弄丢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姐姐，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
“你回来吧……好不好？”
霍念念那样说着。
可是却再也没有人回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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