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下决心
晚上九点,殷殷放学。
校门口人山人海,三十一中走读生多,每次放学,好似春运。
殷殷背着书包,和甜甜肩并肩出了校门。
马路对面,那抹红色在黄色路灯下耀眼得夺目。
学校地基高出马路,斜坡之上,甜甜挽着殷殷右手,另一只手指了指对面,“那是你三哥的车?”
殷殷怔愣,顺着甜甜所指方向望过去。
于夜晚的街边,那一抹洋红似鲜血一般炽热、张扬,她想起许章熙偶尔冷若冰霜的脸庞,不由得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嗯。”
“多亏了我知道他是你三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殷殷你是被哪个金主给包养了呢。他们都在传,说殷殷你这一个月没来,是去堕胎了。”
甜甜一时嘴快,说完也觉得不妥,忙指责说:“殷殷,你可千万别理会她们,就是一群长舌妇一样的三八,光会嚼舌根……”
殷殷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呆呆站在原地,像一堵白墙,谁都可以在上面涂鸦。风把她的发丝吹拂到脸上,甜甜的话像是风中带来的,那么不真切。
是吗?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么,——堕胎?
所以,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那么玩味。
所以,老师才在班会结束的时候三令五申,不要乱传外面的谣言。
她可真迟钝啊,这谣言当然是和她有关的了,怎么过了一天,现在才知道呢?“殷殷,你别当真,她们那是嫉妒你……哎呀,我爸爸在等我,殷殷,我先走了,明天见。”
“知道了,谢谢你,甜甜。”殷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甜甜挥手道:“明天见。”
她目送甜甜走向了一辆丰田卡罗拉,车边站着一个稍稍发福的中年男人,朝甜甜伸出了一只手手,笑着捏了捏,亲密地和甜甜说了几句话。
距离太远,殷殷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回忆里,殷殷找到许多相似的画面。可惜,那样的画面,殷殷只能在回忆里一次次重温,不可能在现实中再造了。
那是甜甜的父亲。
下过雨的夜格外寒冷,夜风刮着殷殷光裸的小腿,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横穿过水泄不通的马路。
来到车边,殷殷拉不开车门。车窗暗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笃笃笃”,殷殷轻敲玻璃,许章熙才落下车锁。开门上车后,殷殷见他刚刚结束一次通话。
许章熙放下手机,对她挑了挑眉梢,指了指她胸前,殷殷低头去看,不明所以,“怎么了?”
许章熙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安全带,你没有系好。”
等殷殷系好,许章熙车子已经发动开出去,吐槽道:“这么多车。”
一路都是各种豪车,许章熙的法拉利被困在路中间,殷殷坐在副驾驶,“对啊……你看,还是走路快吧,走路我肯定已经过了那个红绿灯了。”
“呵。”
许章熙不以为然,凭着出色的驾驶技术在密集的车流中杀出一条路来,好几次,殷殷都觉得危险,可始终安然无恙。
冲出重围,许章熙反而开得平稳了,他只是不喜欢被围困而已。
不知为何,车内有一段时间特别安静。
许章熙开口打破了安静,“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考试能及格吗?”
“呵。”
殷殷学他的语气,连神色都一样,结果被堵车堵出脾气的许章熙伸手掐脸了,“我问你话呢,你那是什么态度?”
殷殷嗷呜一声,眼泪瞬间就不听话地冲了出来,“轻、轻点,啊呀……我的脸要被你捏碎了,很痛。”
许章熙松了手上的劲道,轻轻揉了揉,“哎啊,弄哭了……”
说着,拂去殷殷脸上晶莹的泪,“回答呢?”殷殷拨开许章熙的手,不太情愿地回答说:“我在学校里很好,数学考试我会,考120分以上没问题。”
许章熙觉得120分还……可以吧,虽然跟他自己这种回回140的比不了,但是对殷殷,许章熙没有那么高的期盼和要求,所以他就不说什么了,也不管殷殷说的是真是假,只专心地开着车。
殷殷自己用手背擦了擦泪痕,咕咚咕咚喝水。
许章熙瞥一眼,神情依旧淡淡的,一双什么都瞒不过的眼睛,“怎么了,不高兴啦?说说吧,怎么回事?”
殷殷恨恨地想,还不是因为你,我好好一个女孩儿成了……被你包养的了。
再一想上次在烧烤店,梁汝汉一反常态,阴阳怪气地说小老婆什么的,殷殷心下五味杂陈,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不知可与谁说,全部咽下腹中积压着。
殷殷无法将这种话说给许章熙听,只用手搓了搓眼睛,敷衍道:“没有,就是上课上了一天,太累了。”
许章熙没有再说什么,回到家,跟殷殷说了一声,就又出门了,没具体说去干嘛,殷殷猜是赴酒局。洗完澡出来,许章熙人已经是不在了,家里空空的。
殷殷吹干头发,套上厚厚的毛衫,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和试卷,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一个月没去上学,之前要补上去的东西多到不行,殷殷望着面前那堆青灰色的试卷叹了口气,手上笔尖没有停过。
苏城最包容万象的娱乐场所——SeventyTwo,夜间的地下停车场,挤满了各色豪车。霓虹闪烁,高楼大厦在那头,天上人间在这头。SeventyTwo是丁景辉家开的娱乐行,什么都有,酒吧、迪厅、KTV一应俱全。而这,不过是丁家最不起眼的一个小生意。
丁家手里握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最大的那几家唱片公司、经纪公司和电影公司,一查大股东名单,丁家均是名列在册。
最近,如火如荼的女歌手选秀节目——《天之歌女》就是丁家的手笔。
豪华大包厢里,丁景辉带着一帮人在庆祝曾志远的生日。
又是基佬局,没有女人,或者说是特意没有带女人。
大概是早已形成了默契,包括许章熙在内,这些公子哥儿们从来不把自己身边的女人带到兄弟的局上。
玩女人那一套,不大上台面的。
他们之中,换女人如换衣服的有,但谁都不会摆到明面上来……明面上,一个一个都极尽绅士做派。尊重女人,才彰显出他们贵公子的风范。
酒局或者饭局,皆是吃吃喝喝,开几句玩笑,匆匆结束。
至于结束之后,各有各的节目,各有各的生活,隐私问题,他们各不干涉,也不会拿女人的事情去开兄弟的玩笑。
过了今天,曾志远就三十而立了。
曾志远既是这帮人的头儿,又年纪最大,他过生日,其余人没有不来的道理。
包厢里清一色男士,或坐或站喝着酒聊天。许章熙独自在角落里抽烟,丁景辉在给一个超大的蛋糕插蜡烛,“哎,插几根?”
丁景辉抬头问许章熙,许章熙说:“有多少蜡烛?”
丁景辉左手右手掂量着,“大概四五十支吧。”
“那就全插上。”
丁景辉嗤笑一声,看那边已经喝疯了,摇摇头拆开了包装袋,一支一支地插蜡烛,“你那宝贝疙瘩自己一个人在家吧?你放心嘛,半夜跑出来?”
许章熙翘着腿抽着烟,隔着缓慢上升的烟雾,他的表情难以分辨。弹了弹烟灰,他沉声道:“正在家写作业呢,估计晚上得熬夜……那家伙脾气倔强得很,太好强了。住了一个月医院,生怕落后,考试考砸了就觉得没脸见人。”
“呦呵,这么有志气……这是要做国家的栋梁啊。”
丁景辉咬了咬后牙槽,“其实要我说,女孩子读书读那么辛苦干什么?高三毕业,直接送出国去,看看世界,然后回家嫁人,结婚生子就得了。舒舒服服,当一个什么都不用想的富太太不好么,非要折腾?”许章熙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心说,你他妈的玩养成呢?都什么世代了,还把女人当成男人的附庸,亏你还在牛津研究女性主义。
不过,想一想那个丁景辉说的那个愿景,许章熙居然还有一丝丝心动。养成也可以啊,他又不是没有想过,实际操作起来……应该也不难吧。
包厢很大,那边一群人在喝酒划拳,这边,丁景辉和许章熙在玩点蜡烛的游戏。
蜡烛点好,丁景辉招呼那边喝酒的曾志远和一帮朋友过来吹蜡烛切蛋糕。
蛋糕上,四五十支蜡烛烧成一片,像火海。
曾志远一看就乐了,呵呵一笑,“我去,老子三十,怎么点了九十九根?搞得我吃完蛋糕马上就要成佛升仙了一样。”
一帮人你一句我一句讲得兴起,不断有开香槟的声音、碰杯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传入耳边。许章熙却独自坐在沙发一支一支地抽烟,在这热闹的生日宴会,他偶尔融进去,更多的时候仿佛置身事外。
他一直就这样,诸人见怪不怪。
吹了蜡烛,等曾志远许完愿,蛋糕都抹在了寿星公的脸上。
这帮人里,许章熙和丁景辉喜静不喜动,孩子气的活动,他俩只旁观,绝不动手。
很快,微醺的寿星公被簇拥着赶赴下一个局。
人走后,包厢里只剩下丁、许二人。四下里散落着半空的酒瓶和酒杯,东倒西歪,满地狼藉。
丁景辉喝酒,许章熙抽着烟,一时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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