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惊疑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慌忙和惊喜,在我向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后,她变得更加狂喜,大呼道:“来人,快,快将这贱人带下去,带到祠堂去沉井!”
她这突然的惊呼让所有人都有片刻的惊愣,方管家最先反应过来,指挥着下人将二姨娘及男尸带下去。而我却被大太太这一出吓傻了,她这是搞什么,难道知道她儿子在这里反而更加刺激了她不成?
大太太吩咐好后便搀扶着老太太一起走出了大厅,身后呼啦啦地跟着众人,唯独我还愣在了当场。我还以为大太太会看在小孩的面上放过二姨娘,却没想到加快了二姨娘的死刑。
小孩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地走向我,傲娇地看着我,道:“怎么,你不想去看看热闹吗?”
他的话终于让我回过神来,我一把抓住他的双肩,摇摆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们,二姨娘是无辜的!”
“为什么要阻止,这关我什么事!”小孩歪着脑袋,无情地答。
“难道你忘了昨晚的事吗,那男鬼拜托我的事?你怎么能不管?”我急道。
“那是他拜托你,又没拜托我,我为什么要管?”小孩接着说。
我被咽得无语,这小孩还真是嚣张,“你不是我的小丈夫吗,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不是吗?”
我无法,只好祭出杀手剪,现在为了救二姨娘,我也算是豁出去了。
“哼,一到有事才承认我是你夫君,难道你就不能出点新招吗?”小孩傲娇的昂起头,怒瞪着我。
“好轩轩,你就救救她吧,二姨娘她很可怜的!”我只得哀求着。
小孩却不以为动,“天下可怜的人多着,你可怜得过来吗?”他说着,便甩开了我的手,一蹦一跳地走了。
我不甘心,却又无法,只得先跟着他的身后,决定给他来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我也知道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容不得我在这里磨蹭,能说服小孩出手那是更好,不能也只有我自己试着去阻止了,总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将二姨娘沉了井。
等我跟着小孩走到了梁家的祠堂时,众人早已站在了祠堂前,就见方管家上前敲了敲门,大门被缓缓打开,里面探出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苍白几近秃顶的脑袋,皱得像老树皮的老脸,还瞎了一只眼,穿着一身的黑布粗衣,那样子像个幽灵。这样的守门人,若是晚上看见的话定会以为是从哪个墓地里爬出来的尸体,样子说不出的恐怖,没见几个女眷看到他,都被吓得轻呼出声,更有的是往人群里躲的。
守门人见了这么多人来,里面更有梁家老太太,也不多问,径直打开了门,轻声地说了声,“进来吧!”后,便退到了一边。
方管家率先带人进了去,随后便是大太太扶着老夫人走进去,四姨娘她们踌躇了一下,便也跟了进去。我落在了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方,就见一个黑漆的扁额上写着朱红的两个字“祠堂”,就算是大白天,这两个字都看上去鬼气森森的,那洞开的大门,一片暗黑,一丝凉意透出来。
这样的阴气实足的地方,若换了平常,我定是不会进去的,现在却是不得不进了。就在我要踏步进去时,手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小孩主动拉住了我的手。他见我看来,傲娇地冷哼了一声,轻声道:“磨磨蹭蹭的,女人就是麻烦!”
我却笑了,知道这是小孩别扭的关怀,我便坦然接受了,为二姨娘着急的心跟着也莫名地平静下来。随着小孩走进去,就见众人已经围着天井中的一方古井四周站定,老太太更是坐在了台阶上方的一张太师椅之上,大太太就站在她的身边,底下依次站着三姨娘,四姨娘和五姨娘,以及各房里的小姐丫环下人们,两三个下人守在了担架和二姨娘的身边。还有方管家正指挥着几个粗壮的下人推开正压在古井上的巨石。
我隐约看到在老太太他们身后,是黑洞洞的一排排的牌位,整个祠堂显得阴气森森的,即便涌进来了二、三十号人,也没有冲散里面的阴气与晦气。原先的那个守门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才的那匆匆一瞥,让我感觉那就不像是个活人,到现在还有种冰冷的寒意。
小孩抓着我的手紧了紧,引回了我的心神,我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呢,找什么呢?”小孩的语气有些不善。
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能从他的语气和神情中看到一丝丝关怀之意,所以,我一直都没在意他的无礼。我微微一笑道:“我在找那个看守人,我总觉得他有点怪!”
“有什么好怪的,就一个守门的老头!”小孩不以为然地说。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我感觉那老人很不一般,心中开始好奇起来。
“不知道!”小孩冷哼了一声答,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还有心思关心他,难道不想救那女人了?”他说着,抬了抬小下巴,示意我看二姨娘。
我连忙转头看去,就见二姨娘已经被和男尸绑在了一起,一人一尸背靠背的绑着,而压在古井上的巨石已经被推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井口。那是一口方井,井口呈正方形,缕缕黑气从古井里冒出来,令祠堂的天井更阴冷了。
此时,大太太正低头与老太太说着些什么,而底下的人,各个神情惊惧,低低地私语着,即便最先提议将二姨娘沉井的四姨娘和五姨娘她们,此时的神情也是慌乱中带着一丝悔意。她们一定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竟然会这么容易被采用吧!
见到如此阵势,我开始急了,他们这还真来啊!竟然这么不把人命当人命,这些人真是愚昧,无情!我拉着小孩的小手,轻声哀求着,“轩轩,你倒是快点救救他们啊!”
我摇晃着小孩的小手,小孩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某一处,我心中奇怪,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的情景吓得我差点惊叫出声,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里站着一抹红衣人影,细看去,竟然就是二姨娘的表哥。
我连忙看向古井边,那个正与二姨娘绑在一起的男尸,他的身上穿着的不正是那一抹红衣吗?
这是怎么回事?!
我很快就知道,那是男鬼!他正看着自己的尸体与二姨娘绑在一起,看着即将要进行的沉井。
突然,那男鬼笑了,猩红的嘴唇轻轻扬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被这抹笑笑得一阵后脊背发凉,冷汗就像一条冰冷的细蛇,从我的后脖子一直滑到腰间。我的手禁不住握紧了小孩的小手,令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我。
“别怕,有我在,他伤害不了你!”小孩轻声安慰我。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在这一刻给了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低头看向他,与小孩那纯净的大眼对上,终于一切凉意都因小孩的眼神而驱净。
我再次看向男鬼的方向,就见此时他已经注视着我,见我看来,对我张了张嘴,那猩红的唇瓣微微吐出几个字来。
距离有点远,我又看不清他在说什么,睁大了眼,想再看清些,就见男鬼重复着那几个字,几次过后,他的身形就慢慢淡化,直到消失在空气中。
我慢慢的琢磨着,对比着他的口型,我终于知道了他在说什么,“救她,求你救她!”
那男鬼在向我求救!
当我意识到这点后,我震惊了,我以为他会想着二姨娘下去陪他,毕竟他连死了都还来缠着二姨娘不是吗?他们还结了冥婚,二姨娘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不就是因他所为吗?难道他不爱二姨娘吗,不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吗?
我不解,可又理解,或许那男鬼就是因为爱二姨娘,才会希望能救她吧!爱,是自私的,却又是无私的!
“我说,你再不救,那女人可就真的要被沉井底了!”小孩的声音惊回了我。
我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最能救下二姨娘的难道不是他吗?竟然还站着看好戏!真是可恶又无情的小孩!
不过,我却不能站着了,大太太终于发话,让方管家动手沉井了。
我想都未想,扑上前去,挡在了二姨娘的身前,大声道:“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是一条人命,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方管家,把她拉开!”大太太大声吩咐,方管家二话不说就上前拉扯我!
“别动,你们谁都不许动!”我一手拔下头上的发钗,对着方管家就挥舞过去,方管家也算是灵敏的,虽然很意外我的举动,却也险险地躲开了我的发钗。
“快放了二姨娘!”我大声呼喊着,我这也算是豁出去了!
“哼,真是大胆!”大太太冷哼着,“都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难道还不能拿下一个小姑娘吗?”大太太指着方管家及他身边的几个下人。
下人们一听,呼啦啦地便朝我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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