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苏带张琪去和老王汇合，顺带看监控。
凌晨两点的黄河边并不是完全没有人，不少小青年架起烧烤摊，在黄河岸边烤烧烤，喝啤酒。
张芊和程星跳河的地方算是比较偏僻，但等赵扶苏和张琪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哎，我跟你说，我们院一体育老师，喝醉了说要征服黄河，结果跳进去就让黄河征服了，再没上来。"
"真的啊，现在不自量力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哪里，我给你们说，跳河那人我认识，是个小混混，八成是得罪了人，被抛尸了！"
"不会吧，我听警察说是自杀啊，监控都有呢！"
"怎么可能，我倒是听说，这混混祸害了人家闺女，结果那闺女跳了河，冤魂不散，把这混蛋也拉下来了。"
"不会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鬼啊神啊的？"
"唉，话说昨天晚上我就在旁边和哥们喝酒，没想到旁边居然有人跳河了，真特么诡异，我们离得也没多远，一点声都没有!"
这个人的话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关注。
"哥们，昨天晚上真一点不正常的事都没发生吗？"好熟悉的声音，赵扶苏看过去，是孙长红，穿了便衣，混在一堆人里，百分之百像个看热闹的。
"不正常?"前面说话的人想了想"好像还真有。昨天我喝多了，找了个地方放水，结果看见岸边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当时我还没注意，以为是捡石头的，等回去一想，这特么都凌晨一点多了，怎么可能还有捡石头的人。"
"凌晨一点吗？"孙长红狗腿的问"搞不好也是个放水的？"
"那人是蹲着的，旁边好像还有个白色的箱子。唉，这么一说，还很有可能是个想发财想疯了的，半夜来捡石头。"
"哎，兄弟你当时在哪放水啊？搞不好那真有什么好石头!"孙长红继续好奇的发问。
"就在那。"那人指了指附近一片浅滩"兄弟我跟你说，黄河奇石不是谁都能有那个狗屎运找到的，尤其天天去摸石头，不如去……"
赵扶苏带着张琪去找老王，尸体的发现地离投河处并不远，捞尸体的是专业的捞尸人，与老王熟识，可能是配合的多了。
毕竟根据资料，2008年至2012年的5年间，L市水上派出所和G县公安局在该区域共计处理尸体四百多具，别以为只有这么多，加上极少数农民自行打捞尸体的情况综合来看，平均每年从黄河兰州段漂浮的尸体约100具。
这种情况公安局也是束手无策，L市有句骂人的话便是“黄河又没盖子，你去跳啊!”在大河穿城而过的城市，这种情况无法避免。
久而久之，“黄河盖子”成为L市俗语，其潜台词是：你想跳，就跳去。数十年间，坠入“盖子”的尸身成千上万顺流而下。
像这次这样能迅速找到尸身，绝对是运气。
到了地方，老王正在和捞尸人讲价"老魏啊，最多只能这个价了，我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局里虽然有专项资金，但少的可怜啊，上个月刚捞上来一个，这次这个就便宜点。"
赵扶苏听了这话倒没什么反应，毕竟老王为公事自掏腰包的事已经不少了，他还有个女儿要养，如今讲价也是正常情况。局里有规定，如果资金超出某个范围，是不予报销的。
如今物价飞涨，捞尸价也涨，就是专项资金没涨。
可张琪没经历过，顿时一脸义愤填膺，拉着赵扶苏暗暗问"他怎么能那样，死者为大，他们还在那讨价还价，一点点都不尊重死者。"
老王和捞尸人老魏都听到张琪的话，看了过来，老魏虽然年过花甲，但胆魄过人，力量和水性都与年轻小伙无异。
老魏的一瞟，绝对够这小姑娘吃一壶。赵扶苏不动声色的挡在张琪前面，向老魏打招呼"魏老。"老魏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和老王谈价钱。
赵扶苏转头淡淡瞟了张琪一眼，张琪吓得乖乖闭上了嘴。
法医和技术侦查警察都来了，在法医掀开盖尸布的时候，赵扶苏用手遮住张琪的眼睛。
张琪的心脏跳的快要从嗓子眼里奔出来，并不是因为有尸体，而是蒙住自己眼睛的这只手，温暖又干燥，张琪回忆做笔录时这只手的样子，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张琪的脸红了，如果在上面煎个鸡蛋也是可以的。
赵扶苏这时正全神惯注的观察着尸体，在法医再次按上尸体胸腔的时候，熟悉的场景再现了，除了黄河水外，内脏的碎块再一次出现。
四周立马传来吸凉气的声音，张琪听到这声音，不由得的把赵扶苏的手拉开。
"呕……"张琪看着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混混，现在身体水肿，全身发白，一双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面目狰狞，尤其他吐出的碎肉块，像是被泡发的腐肉，让人无法直视。
"呕……"张琪的胃彻底控制不住了，她快速跑到一边，一抽一抽的把所有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还在不停的干呕。
赵扶苏递过去一包纸，张琪扶着他不停干呕，赵扶苏轻轻拍打她的背，一会儿，张琪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直起身子想要擦一下，却腿软，一下子靠在了赵扶苏怀里。
张琪柔软无力的在赵扶苏怀里，眼泪还在不住的流"警官，是不是我害死了他?"
"不是，我现在怀疑他的死和你姐姐的死有很大的关联。"赵扶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和你无关。"
张琪点了点头，脑子还是嗡嗡作响。一会，她突然感觉有人在捏她的鼻子。张琪呆泄的抬头，入眼的是赵扶苏好看而坚毅的下巴，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赵扶苏抽出一张纸巾擦张琪的已经花了的脸，张琪一脸呆泄"警，警官，你，你在，你在……"
赵扶苏指了指自己的警服，张琪看过去，赵扶苏的警服上蹭上了自己的眼泪以及鼻涕……
张琪的脸顿时又成了猴屁股，她小心翼翼的抬头"警官，要我帮你洗吗？"
赵扶苏粗略的擦了擦警服"没关系，为人民服务。"说罢，赵扶苏看了看张琪。
张琪脸更红了"要不，警官，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赵扶苏微笑的点了点头。
把程星的尸体处理好后，赵扶苏看着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张琪，不由得起了玩心:“张琪美女，这么快就想请我吃饭?”
张琪惨白着脸摇头:“警官你别跟我提吃的，我一口也咽不下去。”
赵扶苏笑了:“那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张琪犹豫的问:“会不会麻烦到你?”
赵扶苏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早已经下班了。”
张琪卖力的点了点头:“麻烦警官了。”今天那尸体确实吓到了她。
赵扶苏揉了揉张琪的头:“我叫赵扶苏，下班就不用再叫我警官了。我知道一家店有很清淡的粥，要一起去吗？”
张琪感受着头上那只手的力度，不由得再次红脸:“好啊。”
赵扶苏推荐的店在一所学校附近，过了下课时间，店里没有几个人。
赵扶苏带着张琪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坐下，去端了两碗粥过来。
张琪小心的喝了一口粥，顿时被粥的香浓吸引了，赵扶苏在对面微笑的看着女孩像仓鼠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快快的粥。
张琪喝了半碗粥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警官，你不喝吗？”
“不用叫我警官，叫我扶苏就好。”赵扶苏注视着张琪，十分诚恳。
“那……扶苏。”张琪觉得这两个字似乎有魔力一般，戳中了自己的心。
“嗯。”赵扶苏端起碗，喝了几口问张琪道:“好喝吗？”
“好喝。”张琪的眸子一下子亮了:“扶苏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店的？”
赵扶苏笑了:“不是我找到的，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尸体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然后带我的警官就让我来了这家店。”
“哇。”张琪笑的可爱:“我还以为扶苏你一点点都不怕呢，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赵扶苏有些怀念的说:“刚开始确实不适应，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又和电影一样呢。”张琪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小赵啊，刚开始会不适应，但后来你会慢慢习惯的。”
赵扶苏邪恶的笑了一下，慢慢凑进张琪:“我第一次见尸体你猜在哪？”
张琪看着赵扶苏的样子抖了抖:“在……在哪？”
“在高速公路上，那已经不能算尸体了，只能算肌肉纤维，就那样粘在公路上，栏杆上，还有汽车碎片上，死者的一只眼球就在公路中央，眼球后面还有红色的……”
“呕……”张琪迅速跑出粥店，扶着外面一课树干呕了起来。
赵扶苏在店里看着呆了的几个喝粥顾客和店主:“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自己的缘故，不是粥的原因。”
店主了然的点了点头:“小伙子好福气啊。”
赵扶苏知道他误会了，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谢谢。”说完便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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