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人的话，我和猴子对看一眼，全都愣住了。
我们在京都混了好几年，但东北口音却很难彻底改掉，所以被人认出我们的老家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瘦高个儿说话的时候，竟然也带着一点东北口音！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瘦高个儿，看面相大概三四十岁，不过西北风沙大，这些偷猎者又常年在外，所以看上去会比实际年龄大一些。
身上穿了件羊皮坎肩，估计是件陈年的衣服，外面的羊毛都打绺了，内衬也是黑乎乎的泛着油光，头发乱糟糟的像顶了个鸟窝似的，五官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笑起来给人一种非常憨厚的感觉，但我知道这八成是他的伪装，毕竟偷猎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片刻的沉默后，我给猴子递了个眼神，然后看向瘦高个儿试探问道：“你家哪嘎达的？”
这次我特意带上了很浓的东北口音，瘦高个儿一听就笑了起来：“我老家奉天的，你俩哪嘎达的？”
“我俩都是朝阳的！搁长白边儿上！”猴子没等我说话就直接回道，浓重的东北口音，仿佛瞬间把我们拉回了老家的热炕头上。
“哎妈！远是远了点，但也没啥，出了山海关都是老乡！”瘦高个豪爽的一挥手，却不小心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立刻听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猴子也不藏私，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瓶止疼药，二话不说就直接扔了过去：“正常吃两片，你这情况比较严重，再加一片吧！”
“谢谢嗷！”瘦高个儿满脸憨笑，自己倒出三片药扔进嘴里，又指了指火堆边的同伴，看向我们试探问道：“你看你们也没受啥伤，剩下的我给我那几个哥们儿分了行不？”
“这有啥的！分！不够还有！”猴子大手一挥，瘦高个儿就赶紧拿着药瓶回去找同伴。
我往猴子后腰上轻轻锤了一拳，搂着他肩膀凑到耳边小声说道：“你他吗要疯啊！他们是偷猎者！刚才还枪林弹雨的，怎么现在就一家亲了？”
猴子满脸的不在乎：“一瓶药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在西北遇见东北老乡，这是多有缘分的事？老乡见老乡，你不泪汪汪就算了，眼睁睁看着人家疼也不给药，那还是人吗？再说了，他们又没有武器，吃两片止疼药还能变身成赛亚人啊？”
这一通废话里槽点太多，我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吐起，就这一犹豫的工夫，瘦高个儿已经把药分给了其他同伴，又回来朝我们憨笑着点了点头：“我叫郝爱国，俩兄弟怎么称呼？”
“侯贰……”
猴子张嘴就要说真名，我赶紧打断他道：“叫他猴子，叫我蟋蟀就行！”
郝爱国点点头，像闲聊天似的随口问道：“你们是来旅游的？”
猴子又要张嘴，我抬手拦了他一下含糊回道：“不是旅游，但是也差不多，跟几个朋友过来转转，听说有伙儿偷猎者偷了牧民家的羊，还杀了人，我们一时气不过，就帮着牧民一起找人了。”
现在已经确定郝爱国这伙偷猎者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些，毕竟西北的野生动物就这么多，这些团伙之间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当面勾肩搭背关系好，背地里下刀子一个比一个狠，所以我也不怕告诉他实话，说不定看在老乡的份上，郝爱国还能给我们提供点信息。
果不其然，郝爱国听我说完之后，立刻露出一副忿忿的表情，拍着大腿激动道：“肯定是沙狼那伙人没跑！”
我心里一动：“听你的意思，好像对这伙儿人很了解？”
郝爱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脸上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开始骂道：“我说这话对得起良心，别看我们这些人偷猎，但我们是有自己的原则的，都是自己凭本事吃饭，这猎物打来干什么？是当宠物还是要皮毛？不同用处的猎物，打的方式都不一样，那是有一套成熟系统的！
虽然咱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但咱绝对不干那丧良心的事，偶尔去牧民家弄只羊打打牙祭，拿羊的时候我们都是给钱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盗亦有道！”
我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结果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听见，干笑两声无奈道：“大哥，你能先说说那个沙狼的事吗？”
“哦对！说沙狼！”郝爱国经我一提醒，露出一副刚反应过来的表情：“早些时候我们这个圈子一直比较稳定，可是自从沙狼那帮人来了之后，就全乱套了。”
“怎么回事？他们很厉害吗？”我疑惑问道。
郝爱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咱们都是老乡，我就不跟你们整那些虚的，其实我也没见过这伙人，但我听说沙狼手底下都是些通缉犯，还有越狱跑出来的。
这帮人聚在一起，那就是鱼找鱼、虾找虾，屎壳郎喜欢臭粑粑，成天也不干别的，净琢磨怎么祸害老百姓，除了偷猎，杀人放火、拦路抢劫，凡是能来钱的事就没他们不敢干的！”
听见这话，我和猴子的脸色都跟着难看起来，如果郝爱国真的没有夸大其词，那我们这次的对手恐怕真的不好对付。
我看了猴子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小声问道：“你还打算继续帮他们出头吗？”
猴子神色复杂，抬手按住胸口：“摸着良心说……我有点后悔了。”
我们这边正说着，郝爱国忽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哦对了！前几天我听另一伙儿偷猎的说过，沙狼他们好像接了个杀人的活，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他们好像已经去雪山了。”
“雪山？杀人？”我皱了皱眉，心说如果目标在雪山上，还需要专门雇这么一伙人去杀吗？一根雷管弄场雪崩不就搞定了？
但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心里一动看向郝爱国，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一边缓缓问道：“再问你个事，你认识阔孜巴依吗？”
听到“阔孜巴依”的时候，郝爱国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异样，虽然很快就被他用茫然的表情掩饰过去，但我确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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