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看那两个早产被遗弃的，联系不到相关责任人。我问过，都埋在公墓那个山上了，是当地村名自己埋的。两个婴儿只有遗体，到现在快一个月的时间，对你有用吗？”
高队长问着，打下方向盘，驶进乡道。
齐封原告诉能找到遗体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叶晓想到自己，她的骨灰被别人偷走，确实还不如这些死有全尸的婴儿。
云都市的公墓有好几处，高洋文花了些功夫才找到两个弃婴埋的位置。
村子里的人对这些习以为常，时间再久一点，他们肯定就忘记当初把那些婴儿埋到哪里去了。
有高洋文在仿佛开了直线绿灯，他们跟着当时参与埋葬的村名，从村里的上山路进山。
“我们这前两年年轻人多，埋过好几次，你们警察不会逮我们吧？”
高洋文沉默。
村民又说：“扯这些干嘛，上次那俩男婴我就埋在山腰一个老树下头，反正没讲究。”
齐封原默默腹诽，瞥了眼小鬼，胡扯的没讲究，真没讲究就不会出现小鬼这种情况了。
村民对山里事情最熟悉，轻车熟路找到当时那颗老树，铲子吭哧吭哧地下去，很快两具惨不忍睹的画面浮现，叶晓扭过脸。
总之就是直接埋在土里，正常腐蚀的尸体样子，不需多做赘述。
村民眼瞅着齐封原的目光在一个等身的位置，看着空气又像是看着旁边的树，心里有那么点发毛。
小鬼在叶晓的怀中，眨巴着眼睛看看土里的画面，丝毫提不起兴趣，一点点的反应都没有。
齐封原对高洋文摇摇头，不是他们。
村民莫名其妙，嘟嘟囔囔地又把土填上。
临走之际，齐封原双手并拢对着老树默念：“魂兮往之木栖灵，夭夭小子平生驻，楼上楼护你。”
老树的枝头掉下一片宽大的树叶，刚刚好落在埋了婴儿的土上，齐封原缓缓勾唇，右手上前拍了拍树干。
村民更加莫名其妙了，还问他是不是什么灵媒之类的。
齐封原笑笑：“你们村里这几年是不是总有些传闻，晚上山里鬼哭狼嚎？”
“这……哪边山都这样吧，晚上正常。”村民尴尬，但神情真的有点紧张，连叶晓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来。
“婴儿虽然没有意识，确有灵魂，他们的怨气有时候比成人更重，而且非常容易被蛊惑，你还把这两个孩子埋在古树下，是生怕他们成不了精吗？现在没事了，以后注意点，找个山清水秀、阳光直射的地方，好好安葬他们。”
两人离开村子，高洋文几次想开口问他，还是没问出声。
齐封原主动给他讲个大概，细说他也听不懂其中的道道。
其实很简单，时间长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更何况是花花草草树木山河，尤其是山里头的古树，晚上千万别去爬山也是这个道理。
高洋文笑道：“以前我们训练，没少半夜在山里过，没见什么古怪。”
齐封原挑眉问他生辰，高洋文不知道生辰怎么算，就报了个公历的出生日期，齐封原简单换算一下。
“你八字阳气重，本身不容易被这些阴的东西遇上，如果不是上次我们见面，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碰上叶晓这样的魂魄。”齐封原道，“还有，出生年月这些也少跟别人说，人的生辰八字是很重要的东西。”
高洋文笑笑表示无所谓，这年头什么信息都是公开的，谁管你说不说啊，查一查就都知道了。
不过八字阳气重这个嘛，他看着齐封原：“你的八字就是阴气重？所以做这个行当？”
“差不多吧，有这个原因，一言难尽。”
叶晓对齐封原的事情更好奇，奈何没什么机会问，她也是现在才发觉齐封原是个很忙的人，总是一件事接一件事，这么下去，他那骨裂很可能真的发展成骨折。
高洋文很知趣的中断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两个，你准备怎么看，一个是保姆虐待，一个是恶性凶杀。”
齐封原思考片刻：“保姆虐待那个应该判刑了吧，我能去监狱看看那个人吗？如果这小鬼就是那个原因导致的死亡，看到凶手他肯定有反应。”
叶晓插话：“如果真的是，你怎么阻止他？你现在自己都……”
齐封原摆手让她别再说，他自己心中有计较。
其实刚才那个山头，埋过不止一个两个婴孩，但小鬼一路上都是平平静静，不知道为什么，齐封原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某样重要的东西。
他有感觉，很可能高洋文列给他的几个重点目标最后全会落空。
这是种直觉，可是直觉之余又蒙蔽了他另一方面的感官。
就如同他敢带小鬼去看那个保姆，其中就有这部分的原因，因为他怀疑小鬼根本不会对那保姆有什么报复的反应。
保姆年龄不大，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对自己犯下的事情后悔不已，齐封原眼眸微垂看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好奇齐封原。
小鬼对现在的环境没感觉，自顾自开心的挥舞双臂。
然后就剩下最后一个，恶性凶杀案。
从监狱走出，叶晓躲到伞下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人刚才最后的眼神特别奇怪？反正我看着不舒服。”
“嗯。”
高队长反应了下，意识到是齐封原在跟叶晓说话，他虽然看不见，但现在也习惯这种感觉了，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此时已经临近六点，整个下午在云都市跑了大半个来回，时间已经节省许多。
没有高队长这个绿卡在，光靠齐封原自己又得耗两三天。
警局那边有电话追来，说是在MSE做调查笔录的同志已经回局里了，在整理资料，高洋文表示自己知道了，过会回去。
齐封原看看天色已暗，想想还是让高洋文先回去。
高队长说：“我晚上回去也是加班，先陪你看完现场，比起你，用你们的那套方式，我自己跟着还放心点。”
他耸肩，他可从来不干破坏现场的事情。
案发地有点偏，和他们回家回局里的方向相反，等到了那里已经过去一小时了。
这个点刚巧赶上晚高峰，没办法。
按常规，这个地方的案子不归高洋文管，只是由于性质恶劣，引起市局重视，所以他也作为重案组的一员参与了进来，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最近，仍然是个悬案。
齐封原在门口站定，前后左右看了看，街边路灯明亮，路旁的小餐馆忙得热火朝天，凶案现场应该是在这个老小区的里面。
五口人全部惨死，刚出生的婴儿也没放过。
“婴儿的母亲刚才医院接出来，在坐月子，婴儿的父亲呢白天上班，家里都是两个人老年人在照顾，案发时间在凌晨1点，周围发现攀爬的痕迹，我们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基本确定是行窃，可是凶手抓不到。”
老小区没监控，外边的街道又是每天晚上热闹到半夜的大排档，人又多又杂，排查起来工作量大。
他们从现有的怀疑对象中筛选居然也没有能对的上号的，结果十天过去，案子悬在那，没有进展。
省厅因此加大压力还派了刑侦高手来，任然没有进展。
齐封原听到就感觉到奇怪，投入这么大的人力物力，不应该毫无进展，尤其是这种恶性的案件，根本连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小鬼感觉到他的目光，伸手要抱抱。
他避过路人的视线，把小鬼单手托在胸口，让小鬼自己用胳膊粑住他的脖子，这样别人看起来就不会觉得姿势太诡异。
顶多怀疑这人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手臂怎么一直放在胸口。
然而这些都是多余的想法，这么一条热闹的街道，谁没事注意你一个路过的行人，除非你去他们家的店里吃饭。
齐封原忽然说：“我们在这坐会，吃个饭吧。”
高队长一愣。
“有时候，人最多的地方，情报反而最多。”齐封原说，“你看这些人，没有因为小区里面死过人就不再来吃，不再过日子，这些事情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聊资进行下去。”
在这里吃顿饭能得到的东西，可能比你勘察现场一天能收获的信息更有意思。
高洋文瞬间明白，同时也心惊。
他们的确没日没夜的忙这个案子，但真的没有一个警员选择在这个地方吃顿饭，他们往往找店主问完事情就离开，或者躲在车里蹲点。
“老板，五斤龙虾，一盘花生米，两瓶啤酒。”齐封原在人行道上的一张空桌前拉开椅子，对老板叫了一声。
很快，先上了花生米和啤酒。高洋文开车表示自己不喝，齐封原不勉强，自己开了一瓶。
他难得细心的拉了个凳子放自己旁边，给叶晓坐。
叶晓噘着嘴，特别遗憾。
“我想闻到饭香，我想吃小龙虾。”
齐封原噗嗤一乐，忍不住趁高队长没注意，点了一下他的太阳穴。
叶晓对着高洋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听得高洋文差点帮他问齐封原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周围吃大排档的人特别多，没家店门口摆出来的桌子几乎能延伸到马路上，这边似乎也约定俗成达成了共识，车只停在另一条街上。
“我跟你们说啊，这小区里头，上天死了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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