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时局多么狼狈艰难,一到掌灯时分,同春园依然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与太平盛世一样,
最近。
老板朱云涛收留了几个来之东北的白俄美艳舞女,生意越发的兴隆了。
夜幕刚刚降临。
月色惨白,寒风呼啸。
同春园已经是人头攒动锣鼓喧天丝竹声声嘈杂一片了。
堂皇富丽的大厅里。
蓝色精巧的大宫灯,微微颤动的流苏,闪光的地板以及低垂的天鹅绒蓝色帷幔,营造出一种朦朦胧胧迷离恍惚的氛围。
强烈震撼的鼓点,喧嚷流动的人群,如疯如狂的男女,构成了一幅群魔乱舞的画图。
即便是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也充斥着酒杯的碰撞及失控的嚎笑。
面对此情此景,没有得到日思夜想的小杏花,让郭树林心里多少有点遗憾落寞。
不过。
今天晚上。
他有幸结识了一个唤作“莲花”的年轻姑娘,使空虚的心灵略略有了一点慰藉。
这莲花的容貌虽然比不上小杏花那般清纯妩媚,歌曲也唱的不如小杏花那般圆润吸引人。
但是。
她久历风花雪月,一张红唇小嘴不但很会说话,一双花花大眼睛还善于察言观色卖弄风骚,把所有的客人迷得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东西了。
舞曲结束后。
郭树林恋恋不舍地紧紧握着莲花的白嫩小手,一刻也舍不得让她离去。
绚丽五彩摇曳不定的灯光下。
就在两人相互偎依卿卿我我之时。
一位服务生走上前来,把一张折叠成杏花状的纸条递了过来。
“先生,这是一位女士让我转交给你的。”
郭树林一怔。
接过纸条的同时,用满含警惕的目光紧盯着对方。
问:“她人呢?”
“就是坐在边上喝咖啡穿紫色衣裙的那位女士。”
“人到底在哪儿?”
服务生回头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嘴里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
“她刚才还在那儿呢,咋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时。
莲花嗤嗤嗤地笑着说:“人怕是早走的没有踪影了。”
郭树林怀着满腹的疑惑,展开了纸条。
借着多姿多彩的灯光。
只见纸条上写着这样一行字。
“宝贝儿,破镜能否重圆,旧梦能否重温?”
再看落款处,画着一朵白里透红风姿绰约弱不禁风的杏花。
趁他注意力集中的时候,站在身后的莲花踮起脚尖,视线刚好越过肩头,把纸条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禁不住尖叫了一声。
“吆,你的老相好今晚找你来了,还不快去?”
说完,很夸张地扭动纤细的腰肢一摇一晃地走开了。
郭树林拿着纸条,用凌厉的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遍舞厅,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就在他紧张思索之际。
李文斌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肩头,调侃道:“人家莲花都走了,你还舍不得?”
郭树林把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里,冷冷一笑,说:“有啥舍不得?还是赶快回家睡大觉吧。”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
只有寒风肆无忌惮地肆虐着这座冬日的小县城。
一回到住处。
郭树林就迫不及待地拿出蘸了碘酒的棉球棒,轻轻擦拭那张纸条的空白处。
少许。
就显现出一行很清晰的淡蓝色字迹。
“明天下午五点整,在善缘庵见面,鹤。”
灯光下。
注视着这些很眼熟的字迹,郭树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暗暗呼叫了一声。
索命鬼来了。
他赶紧烧掉纸条,躺在床上,觉得浑身像猛然抽调了精气神,疲乏到了极点。
目光痴痴地盯着天花板,心潮剧烈地起伏晃动。
事情距今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但这只夺命的丹顶鹤还是出现了。
而且,用这种恶作剧的方式约自己见面。
尤天鹤呀尤天鹤,我还以为你跟你的男人一样,早就死了呢。
只是没有想到,你不但没死,反而不畏严寒千里迢迢地来到西靖县,居然还能够找到我。
郭树林情难自禁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要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着窗外半空中的那轮惨月,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一张男人幽黑深沉的面孔。
这个男人是尤天鹤名正言顺的丈夫。
也是自己昔日的结拜兄弟。
还是个资历很深的老牌***员。
大名叫陈汤。
民国十六年,即1927年的三月。
北伐军高唱着“打倒列强除军阀”的战歌,浩浩荡荡霸气十足地开进了上海。
四月十二日。
却突然举起了血淋淋的屠刀,挥向了毫无戒备的自己的兄弟以及革命群众。
此时的郭树林刚从军校毕业,还是国民革命军周凤岐部队中的一个名不见经传而又血气方刚的排长。
当天深夜。
陈汤神色匆匆地找到他,请求他保护自己的堂叔。
郭大哥,你如今手里握着枪杆子,他们不会怀疑你的。
郭树林拍着胸脯毫不犹豫地很痛快地答应了。
兄弟你放心。
有大哥我在,不会有事儿的。
他知道,自己结拜兄弟的这个堂叔是大名鼎鼎的***员,曾是北伐军的高层领导人之一。
可转眼之间,就成了某些人欲除之而后快的重点对象。
然而。
局势的莫测变化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排长能够左右得了的。
最终,堂叔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革命领导人还是被抓走活埋了。
这样一来。
陈汤把仇恨的矛头对准了郭树林,认为他欺骗了自己,为了升官发财而出卖了自己的堂叔。
于是。
昔日情同手足的俩结拜兄弟就成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对头。
这十年里。
陈汤发誓要为屈死的堂叔报仇雪恨,在暗中一直努力不懈地追杀他的这个结拜大哥。
前两年。
郭树林偶然听说他已经死在了江西瑞金根据地,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是。
今天晚上。
陈汤的老婆尤天鹤却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
还约自己明天在善缘庵见面,这让郭树林心惊肉跳不已。
作为昔日的结拜大哥,他太了解这个弟妹了。
丹顶鹤的江湖绰号可不是徒有其名。
此刻。
望着窗外静静的惨月。
郭树林辗转反侧,快到天亮时分也没有拿定主意。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人喘不过一口气儿。
这是他来到西靖之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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