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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卿取出那些艳丽的胭脂准备往我的脸上抹时，我对她摇摇头。
“可不可以让我自己打扮？”我恳切地看着她。
她点头。我认真地描了眉，擦了淡淡的一层粉，在唇上抹了一层红色的胭脂。我仍然穿着那条孔雀羽毛的长裙。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发髻，只插了我的蝴蝶簪子，两侧的刘海垂下来，微微卷曲。
镜中的人华丽而妩媚。却不是我，只是一只供人参观的孔雀。
柳卿卿惊讶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由衷地赞美道：“姐姐真美。”
我苦笑。“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一个男人。”
柳卿卿自知我此时的心情，便不再多言。
“希望妹妹今晚可以遇到一个多情良善的男子。”
她牵起我的冰凉的手。虽然在妓院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遇上什么多情良善之人，但是她的祝福让我有些感动。“谢谢。”我感觉到她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人声喧嚣的夜场，得月楼最热闹的大堂。
一个个性感妖艳的女人在众多迷醉的各色男人中间穿梭来去，调笑嬉闹，卖弄着风情。
大堂正中的台子上，铺了整整一层五彩的兰花。
胖胖的月娘看见我，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姑娘快上台吧，今儿来了好多贵客，听说有好事，都在候着呢！”
柳卿卿搬了一张圆凳放在台子正中，扶了我坐下。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别怕。”
见我上台，喧闹的大堂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悉数转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就象动物园里关着的一只孔雀，等着人们对我评头论足。
我扫视了一圈，发现二楼全是半开着的雅座，挂了一层红色的珠帘，虽然座无虚席，可是却看不见帘后人的相貌。
月娘脸上堆笑，大声说道：“刚才我说的好事，就是我们得月楼今晚露脸的这位红衣姑娘，可是第一次出场，看这模样，这身段，是得月楼的镇楼之宝啊。老娘我本来是舍不得让她出来的，这不是恰逢今天来了这许多贵客吗？我这做娘的，也是希望为女儿寻个好去处。好了，多话不说，我看大家都嫌我烦了。规矩呢，就是底价5000两银子，大家往上加码，出得最多的那位爷，就可以把姑娘带走了。都听清楚了？”
“5000两？哇，这么贵！”
“不贵不贵，你看她那样貌，看一眼我的魂都没了……只可惜没有这么多银子……”
“我出一万两！”二楼雅座忽然传出一个高亮的男声。
我抬起头，珠帘被掀起，一张男人的笑脸露了出来。
卢征！见他一副色迷迷的表情，我别过脸。他竟然在这里？是他常来还是知道我会在这里？
“哗！”大堂中响起一片唏嘘声。
“好像是卢大人啊……”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你还是别出头了吧，这位爷你惹不起……”
月娘咧开红红的大嘴说道：“这位爷出手真阔绰。还有没有哪位爷应价的？”
听见卢征的身份，和如此高的价格，很多人都噤了声。
“还有人应吗？我数三声，若再没有人应，卢爷，这位红衣姑娘您就可以带走啦！一……二……”月娘环视了一圈，看见男人们都是一脸的遗憾和妒嫉的表情，却没有人回应。
柳卿卿忽然插话道：“等等！毕竟这么多银子不是小数目，银票的事儿不打准，要是今儿把人领走了，明儿我们兑不了银子找谁去？刚才妈妈说漏了一句，这银子可是要现银啊，这是实情，可不是我们有意为难哦。”
月娘闻言急忙点头称是。
卢征皱了皱眉头。“笑话！难道我卢征还会赖你银子不成？这么大笔银子，谁会带在身上？”
柳卿卿撇撇嘴说道：“卢大人在这都城里，的确是赫赫有名的。我们得月楼只是一群柔弱女子，哪敢得罪大人啊。”她的言下之意，就算是被他赖了，也是没有办法的。
卢征怒道：“你！……”却是说不出话来。他低头和身旁站着的家丁模样的人耳语了一番，那人急忙跑下了楼。
忽然，右侧的雅座里传来一个深沉的男中音。
“敢问这位姑娘，5000两黄金收吗？”
这声音不大，听者闻之却是一惊，齐齐向发声之处看去。
月娘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柳卿卿接道：“这位爷说笑了，黄金比白银更贵，我们焉有不收之理。”
那男子站在珠帘后面，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那甚好，黄金在雅座之中，请姑娘上来验过。”
柳卿卿快步上楼，那卢征被这中途杀出的男子激了个措手不及，他也将目光投向了那间雅座，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想着自己有没有比他还多的银子应价。
他是赵楚楠吗？我只是在想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柳卿卿下楼来，对着卢征说道：“这位爷的确是有5000两黄金，卢大人还要加码吗？”
卢征咬了咬牙，对着雅座喝道：“阁下姓甚名谁，是何方人物，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是谁，敢争我的女人？”
那男子也不答话，只问道：“敢问得月楼的主人，红衣姑娘我可以带走了吗？”
柳卿卿向月娘使了个眼色，月娘呵呵一笑说道：“卢大人，对不住了，人家的银子出得比你多，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位爷，人是你的了。”
卢征刚要发作，那间雅座的珠帘飞起，一颗颗彩色的珠子散开来，齐齐飞向我，落在地上咂出清脆的响声，满台的兰花被珠子打碎了，花瓣漫天飞舞，我惊得闭上了眼睛，蓦然间耳畔风声霍霍，我人已经离地，一只有力的手搂住了我的纤腰，片刻间，我已经落地，抬起头，触到一双黑而深情的眸子，不是赵楚楠是谁？
身后传来一阵吸冷气的声音。我回头一看，自己已然身处大门外面，刚才兰花满地之处，那些珠子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个圆圈，象是已经镶嵌在了木头搭建的舞台里。
卢征一副惊呆了的表情，虽然有些悻悻然，却没有再出声。
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车夫恭敬地朝赵楚楠行礼。柳卿卿朝我轻轻点头，我拉起裙角，将手递给赵楚楠，他轻轻一带，我便坐到了他的身旁。
我的手还在他的手里。他轻轻地握着，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道：“是你吗？”
我转头看他。他的眼睛深不见底。
“你希望我是谁？”我问。
他握紧了我的手。“我希望你只是你自己。”
“可是我不是。”我露出一个微笑，凄美的微笑。
“我知道，可是我不在意。”他伸手抚摸我身上的孔雀羽毛。“这条裙子，似乎为你而织。”
“莫非你喜欢我，只是因为这条裙子吗？”我看进他的眼睛深处，感觉一片茫然。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因为你象它，绝世的美，绝世的孤独。”
我一震，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沉默着。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是一家客栈。
他坐着未动，对那车夫说道：“家义，去收拾我的东西，叫其他人明早再启程。”
车夫应了一声走了。
我忍不住问道：“你现在要出城吗？城门已经关了。”
他掏出一个令牌给我看。“柳姑娘给我的。她说只有连夜出城，你才安全。”
夜无际果然想得周到。他是怕夜无极反悔吗？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吗？”
我别过脸，没有看他。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想巴结我，一是有人想害我。但是我不明白，他怎么可能舍得放你走。”
我的眼中漫上了一层水雾。“因为我只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礼物。”
赵楚楠轻轻扳过我的头，让我的眼泪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睛里浮上一丝疼惜。“如果你不愿意，我放你走。”
我的心里微微一震。“天下虽大，我却无处可去。我只想离开这里。”
“你真的想离开这里？”
我坚定地点头。他的眼中漫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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