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念念一直在吱吱喳，她笑得很满足，在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想法里，她的爸爸妈妈终于是。跟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了。他们会吵架，但是很快就会和好，他们会一起送她去上学，他们还会一起带她去公园玩。
“爸爸妈妈，念念很幸福！”念念突然说，她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的小孩，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跟别人是一样的。
顾桑一愣，秦时亦是如此。
听着念念天真的童言童语，顾桑心里很疼，她觉得她应该跟秦时再谈一次。
谈话时间约定在午后，念念的午睡时间。念念很乖，缠着顾桑与秦时玩了一阵子之后便自觉地回房睡觉去了。
午后的梧桐阁很安静，风儿轻轻的，云儿轻轻的，两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摆了些精致的点心，新鲜的水果，哦，还有一盘瓜子——这分明就是要举行座谈会的节奏，但是很明显，秦时与顾桑如今的感情，还远远没有好到可以聚在一起开座谈会的地步。
念念在餐桌上发出那样一句感叹的样子顾桑记得很清晰，她想，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宝贝，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午餐时间，发出过那些普通的，但是在她听来特别心酸的感叹。
她一直说着要给念念最好的爱最多的爱，可是如今才发现，她根本就只是说说而已，她连自己诺言的三分之一都做不到。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是一个失败的妻子。
她的人生，从那一年春天开始，走向了寒冬。
秦时一直静静地看着顾桑，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一样，他一直注视着顾桑，目光却是温和的，甚至是淡漠的。
这样的秦时，顾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熟悉了，可是不是的，她还是会痛，非常非常的痛。
“秦时，我们来谈谈吧。”顾桑移开了目光，低眸之时，她的眼睛微微地发了热，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觉得真是造化弄人。或许这都是报应，从前她是如何矫情的，现在秦时就如何对她绝情。她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追回自己的幸福。
她的奶奶与母亲每天都求神拜佛，祈求她平安快乐，可是神明若是有灵的话，又怎能看不到她这几年越发凄苦的内心？可惜神明就算有灵，也不能打救完所有的不如意之人。顾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被神明眷顾的幸运儿，可是现在看来，命运分明只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过去的甜蜜，如今的痛苦，这样的对比是那样的明显，她要如何才能够接受？她要如何向命运抗争？
然而，什么才是她的命运？
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命运一说？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因果循环？
顾桑不知道。她沉默着。她说完了。她看着秦时。就像从前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秦时都会在投降于这样的目光之下。
将思绪收回，便听到秦时低回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是念念的事情吗？”他翘起了二郎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念念是我的女儿，有些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他说，“念念今天很高兴，我愿意为了她的笑脸，而付出任何代价。”
“包括和我复合吗？”顾桑摸了摸下巴，看似是戏谑，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其实是盼望着他能给一个确定的回答的，她愿意自欺欺人下去，只因为只有那样，才可以像从前那样，与他出双入对。
“包括和你复合。”秦时点了点头，随后将右腿放了下来，一脸的正色，“顾桑，我想，我们能做到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嗯。”她说，“反正我也没想过要跟你恩爱到白头，不过是想要大家一起拖到死而已。”顾桑毫不避忌自己的阴暗面，她没有办法劝自己带着痛苦离开，然后远远地在另外一个角落祝他幸福，她不是那样的人，爱越深，恨就越深，因为深爱，现在的顾桑，或许已经被逼疯了。
秦时对于她的论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秦夫人，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甚至率先伸出了手，就像从前在谈判台上割了对方一块肉，但又适时地递上一盒创伤药，最后告诉你说，看，我送给你的药是世上最好最贵的哦！
可是秦时啊，你捅我的那一刀，也是世上最痛的那一刀啊！
纵然心中明明已经万箭穿心，然而顾桑还是浅笑着伸出手去，轻轻地将自己的指尖递了过去。
他的大手轻轻地包裹住她的小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三秒之后随即分开——绅士而礼貌，向来就是秦时身为一名贵公子最基本的技能，顾桑认为，在风度这一点上，放眼整个C国，再无人能与秦时比肩，哪怕是现任的总统先生，也始终是比他少了一分与生俱来的贵气。
共识一旦达成，下午便开始履行了。
顾桑与秦时都觉得，彼此都是执行力超强的人。
在这一点上，他们一直都互相欣赏着。
……
念念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的爸爸妈妈居然跟她一起去逛街了！
“爸爸爸爸！念念要爸爸抱抱！”
秦时二话不说便弯腰下去，一下子就将她坐在他的肩上，惹得念念又惊又怕地尖叫，偏偏又不愿意下来——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坐在爸爸的肩头上，以比爸爸妈妈更高的视点去看眼前的世界——眼前的世界是明媚的，是开阔的，在她小小的心灵里，这就是世界和平，这就是人间充满了爱的样子。
“妈妈妈妈！念念想吃雪糕！”
顾桑却板起了脸：“小孩子不可以吃雪糕！”转而脸色一暖，“不过，妈咪今天可以让念念吃一点点。”她说，“因为念念今天非常的乖，这是妈咪给念念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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