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被一个记不清的噩梦惊醒,发现血玉镯子又散发着高热,这次却没有光圈出现。这镯子,到底有什么用途。
全身酸痛缓了过来,我坐在镜子前,看见自己的脸,吓了一跳。脸已经消肿,江珊的脸呈现在眼前,想起昨天他们拿着帕子替我擦汗,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蛇毒让我的脸浮肿,只怕就更麻烦了!
娟儿推门而进,“啊!”她手中的脸盆摔在了地上,乒乒乓乓,“你是谁!乱红姐姐呢,救……”我无处可藏,赶紧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要喊!”她惊恐地看着我,挣扎着。
“我就是乱红,我不会害你,你答应我不叫,我告诉你原因。”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安静下来,于是放开了手。她怯怯地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
我一言不发,走至梳妆台前,动手化起妆来,不消半柱香的功夫,江珊变回了乱红。娟儿的表情从恐到惊,最后变成了崇拜。“姐姐,你……好美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娟儿,”我拉过娟儿的手,坐到一起,“姐姐和你们一样,希望早日出宫,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不想留在这皇宫里,你懂姐姐的意思吗?”
她点了点头,“所以,姐姐连六皇子都拒绝了,就是想过回平凡老百姓的生活吗?”
“是的。”我拍拍娟儿的手,“宫里的男子,任何一个都不会是我们的良人。”
“可是六皇子的作为真的好感人,”娟儿嘟嘟囔囔道:“你昏迷了那么久,六皇子衣不解带,半步不离,咱们千仪宫的人,哪个不被他感动了……”
“什么?”我听着娟儿的话,不敢置信,“我昏迷了多久?”
娟儿无奈地看着我,“姐姐,你是不知道,你昏迷了两天了,赫彰的公主一直没救你,就是因为她说,你的毒要发出来,自己醒过来才能救治,否则任何办法都不能奏效的。这两天,六皇子滴水未进,天天在你床边守着,公主要我们不能到外面说,说会害了姐姐和六皇子,还说姐姐对六皇子,真是不该……”
明宬……我的心忽地一阵揪痛!左手腕一阵冰凉!我捂住胸口,“姐姐,你怎么了?”娟儿扶住我,我摇摇头。明宬……你如此待我,我却那般待你……“娟儿,你知道是谁去说服赫彰来使救我的吗?”
“是公主和莫将军亲自去请赫彰太子和公主来千仪宫,然后公主,六皇子,还有莫将军,这些主子们一起谈的。”娟儿想了想,“他们谈了很久。对了,还有顾世子,是后来过来的。”
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千仪宫,瞒得住谁?顾展延,你说皇帝不知道我中毒,你以为皇帝真的会不知道吗?“六皇子和赫彰兄妹独处过吗?”我想想,又问道。
娟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应该没有的,因为主子们都是在姐姐的房间关起门谈的,然后赫彰太子和公主就走了。”
我想了想,正颜道:“我不以真面目示人,乃欺君之罪,如果被外人知道,我必死无疑,娟儿,你愿意保姐姐一命吗?”
娟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心中隐忧犹在。
他们就只像顾展延说的那样简单,达成协议救我的吗?我不信。莱塔儿是无缘无故放蛇咬人的吗?我不信。她会老老实实地替我解毒吗?我不信!
休息了几日,我的身子大好了。身边的形势,也大大变化了。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索历看上千仪了!我不知道他看上千仪什么,清丽的容貌,纯良的品性,显赫的身份?我无从得知。
这位赫彰太子,昨日,在大庭广众,当着莫君锐的面,向千仪示好,还发出“豪言”:不娶千仪枉为人。这几日,他动辄就往千仪宫跑,费尽心思追求千仪。千仪几番解释,说自己已经定亲,你猜他怎么着?果真说,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是可能的,他们赫彰的勇士,就是这么不拘小节的。这个蛮牛,那边看见女子就抱着撒酒疯喊米亚,这边又要不拘小节,当赫彰勇士。
针对索历看上她,千仪对我的说法是,她对我一个宫女的关心和用心,深深地感动了他,如此善良无视尊卑谬论的女子,莫说在处处不得越轨的天仪,就是在他不拘小节的赫彰国女子中,也没难得看见一个。
对这件事,除了那些个当事人,最反对的就是太后。她的宝贝女儿,是绝对不能嫁到赫彰国去的,但定局未定,谁也说不准。而皇帝的态度很奇怪,有点听之任之的感觉。皇帝以孝道治世,可这次对太后的忤逆,他丝毫不犹豫。因此事,太后气病了,五十八岁的老人家,病了,不是一件可以忽视的事。
我走在去祥僖宫的路上,一个宫女迎面而来,我觉着有几分面熟,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拍拍脑袋,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隐蔽的地方走去。
“你为什么要进宫,你不要命了吗?”我瞪着她。“回答我!”
女子一笑,颠倒众生,“乱红姑娘好眼力。云影佩服。”
“你不要这么酸溜溜地跟我说话。”我不禁怒气往上窜,她疯了,皇宫都混进来了,她到底为了谁在做这样的事,“是,我骗过你,你不也回敬了我?风雨楼头牌清倌儿,娇娇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几时成了一个身负武功的江湖侠女?”
“我什么都不能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怨你,也没有酸溜溜地讽刺你,”云影收敛笑容,看着我,“你确实是我们的乱红姑娘。”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我十分不解,她却只回复了我一个笑容,“对不起,无可奉告”。
又是秘密!“那你能告诉我一点能说的吗?”我看着她,“你被卖进青楼,是有预谋的吗?”
“是的。”她大方地回答了,“我的身世是假的,所有遭遇是假的。对不起,我没有是什么对你坦白的,我的身份使然。”
“你在哪个宫当差?你是怎么进来的?宫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急得真想狠狠地骂她。
“乱红,你不要再问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在鬼医馆,我就提醒你,不要去探究与自己无关的事,为什么你不听我的。”云影也有几分急了,她看着我说,“我混进宫,只是一时的。你不要试图是打听我的所在,如果你不想害我的话。”
“我……”我刚想说话,却被她点了穴道。我又气又急,这些人,会点武功,就知道到处点人,“好,我答应你,你解开我的穴道吧。”
“对不起了。”云影别过身,“半柱香的功夫,你就可以行动了。你,你的脸色很差,自己要小心。”说完,她转入了御花园,她成心不想我知道她的状况。
云影,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杵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阵惆怅。云影,温润如你,岂能漂泊江湖……
我抬头看着天空,看见风吹散天上的云朵,忽然,天色瞬间阴沉,天,竟然下起了纷纷小雪!
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糟糕,是他!怎么办,我急了,不能碰见他!穴道开啊,穴道开啊,我猛地一运气,穴道自动解开了!我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再多想,躲进了一边的小树丛中。
索历走了过来,走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妹妹莱塔儿,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很高兴的样子。
来到我藏身的小树丛路边,莱塔儿说:“哥哥,这么说,你是预备向天仪皇帝讨他的妹妹了?”索历说:“妹妹觉得呢?”莱塔儿欢呼雀跃,“那敢情好!把他最宝贝的妹妹讨了去,看他天仪国以后敢如何。还有啊,我听说,那个长公主是骁骥大将军莫君锐未过门的妻子,要是哥哥娶了长公主,看他大将军怎么办!”
我在一旁听着,这两兄妹,都不是好东西,政治婚姻也玩得那么开心,都是没感情的大萝卜!特别是这个莱塔儿,才14岁的人,比鬼都狡猾!把我害得那么惨!
莱塔儿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忍俊不禁,“呵呵,哥,你说,那个翩婕妤是不是和千仪长公主有什么过节啊?”索历唔了一声,不解地看着莱塔儿。“你看啊,长公主是指了婚的人了,可是翩婕妤那天见到我们,还是在有意无意地说着明千仪的好话,还说什么明氏宗亲里,没有一个女子有明千仪这般的美好,虽然明千仪仅是太后义女,可受到的护佑甚至更甚那些皇子皇孙呢,你说她是不是想明千仪嫁出去呢……”
“好了,”索历打断莱塔儿,“皇宫里的女人嚼舌根的话,你也拿出来说,我看你是越发不长进了。千仪长公主是怎么样的人,我们都看见了,焉能和翩婕妤那样的女人有过节?你就……什么人,出来!”索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一得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心里暗暗怨着,翩婕妤啊翩婕妤,你真是该死,你竟然后面来这一手。
“是你!身体那么快恢复了?”兄妹俩异口同声,惊异地看着我。
“奴婢叩见二位来使。”我一边屈身行礼,一边想,身体恢复了不行啊,难不成你们还要我半身不遂终身残废啊。
“给我瞧瞧。”莱塔儿还是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样,拉过我的手搭脉,半晌,她看向索历,“哥,你来看看。”
我狐疑地看着这两兄妹,任由他们摆布。索历搭过我的脉,嗯了一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如芒在背。怎么我碰到的都是些怪人啊!
“哥?”莱塔儿看着入神的索历,满脸不解,见索历没反应,“哥——”
索历回过神来,“哦。”又转向莱塔儿说:“你看看她的眼睛。”
我的眼睛又怎么了?有完没完啊,我不想在耗着,“二位如果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告退了。”
“等等。”莱塔儿被她哥一说,对我有了兴趣,竟抓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起来。这算什么啊,我郁闷至极。“米亚!”莱塔儿叫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我。
又是米亚?这个米亚到底是谁?一双眼睛都可以辨认一个人吗?我不了解。但是我更感兴趣的是:“莱塔儿公主,不知奴婢能否知道,奴婢的身体,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你?”莱塔儿一笑,“你确实有问题,不过……”她瞟了一眼索历,“这么说吧,你不是正常人。”
啊?我不是正常人?这……我不是正常人,是什么人?她又继续说:“中了我的蛇毒的人,全身水肿,四肢乏力,至少也要两个月才能像姑娘你一样,到处溜达。而你,却只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正常人。”
她的话,意思就是,我的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强了七倍!我震住了,七倍!是什么造成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记得挨板子受伤还躺了还好久,自然不是,那么是坠崖之后?对,那样的深渊,我掉下去,竟然没有断手断脚,只是被水流震伤,而且康复得也快。可是,坠崖之后,我受过被人的高深的内力,也拥有了一件什么仙家宝物,就是我手上现在的血玉镯子,还有,吃过鬼医配的药。那么是什么在起作用?
“喂!喂!”莱塔儿喂了两声,“你在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你这也是好事嘛,恢复能力强,犯得着发呆吗?”她似乎在安慰我。“像守宫一样,多好,尾巴断了,可以不断地重长,多好啊。”
这……这算哪门子的比喻?我汗淋淋地笑了,“谢谢公主,奴婢知道了。”
“你……”索历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却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打断了。
“好热闹啊。”不知死活的女人娇滴滴地开声,“二位,有礼了。”
我瞪着来人,心想,哼,你来得正好。
一些日子没见,翩婕妤丰腴了不少,看来皇帝对她不错嘛。不过宽松的宫装下,也没看见她的肚子有起色。他们三人寒暄了一阵,赫彰兄妹就离开了,走之前,索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慌不已,他想怎样?
“乱红姑娘别来无恙啊?”翩婕妤冷冷地说,“蛇毒可是解了?”
她也知道我中毒的事?这个女人,果真在宫中也有自己的耳目的。乐然王那么对她,不知道她和乐然王的关系有没有恶化了。哼,想起刚才莱塔儿的话,她竟然跑到索历面前推销千仪!我扫了她一眼,“乱红听说,翩婕妤最近做起了红娘的差事,乐此不疲。”
“哦?”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是又如何?乱红姑娘也要本宫给你介绍一二吗?有个六皇子,如今又有个赫彰太子,身份一个比一个显赫,乱红姑娘还不知足呢。”
“你知道我问你什么,你为什么要到赫彰太子面前说长公主的好话,长公主几时得罪你了,把她嫁出去你有什么好处!得罪你的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忘了她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吗,竟敢背地里干这样的事。
“哈哈哈……”翩婕妤大笑几声,“好忠心的奴婢,你知道吗?我恨你们,进黄花堂的耻辱,除非我死,否则你们合伙算计我的事,我会给你一辈子记在账上。”
“你以为你还有一辈子吗?”我冷笑道。
翩婕妤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说道:“哪怕没有——但对付你,已经足够了。”她拍了一下手,“哎呀,昨儿个真是意外,有个人,跑过来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她走近我,伸手抚了抚我的脸,我避之不及,愣在当场。“我听到的秘密是,乱红姑娘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只是鉴于某种原因,把自己的容貌藏了起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她的!难怪她这样的态度对我,原来我的把柄也在她手上了!我转过脸,笑了笑,“翩婕妤说什么,乱红不懂。”
“如果有一天,我随便说个原因,说你不以真面目示人,心怀不轨,要你在众人面前,卸下你的面具——想想,会是多热闹的场面,哈哈……想想我都开心。听说,连长公主都不知道她的宝贝丫环是这般绝色哦,你说……她还会保你吗?还有那行将就木的老太后,会保你吗?你等着,这一天很快就来了,到时好好享受一下众人惊艳的眼光吧。”她边说边笑,“当然,也有办法,你好好待着,让千仪嫁到赫彰去,你自然也就平安出宫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我撇下她,跌跌撞撞地走了。翩婕妤,你当我是白痴吗,如今的我还能平安出宫?可笑!她抓住我的小辫子,自然不会再怕我,因为一个犯有欺君之罪的宫女,有任何理由去“诬告”举报她的人。
一直走一直走,忽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我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救我!救我!”
对方着急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你,你救不了我……”我推开他,明宬,你永远都救不了我,你只会带着我万劫不复!
我抬头,看见千仪宫的牌匾,原来我已经把这里当家,下意识也会走回这里寻求庇护。可是,谁能来庇护我?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别吓娟儿,”娟儿担忧地看着我,“姐姐,我是娟儿啊。”
娟儿?我不是你姐姐,我没有妹妹,就算有,那也是婵儿,但是她早就不在了!我猛一想,抓紧了娟儿,“娟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她,一定是她,宫里只有她看过我的容貌。“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姐姐,你别吓娟儿,你怎么了?娟儿为什么要害姐姐?娟儿没有。”娟儿慌乱地哭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娟儿,送她回寝室吧,她的伤还没好,需要休息。”是明宬在发号施令,他怎么来千仪宫,千仪呢?他走近我,将一个小盒子塞到我手中,“娟儿,送她回去吧。”
遣走娟儿,我躺在床上,心思狠了起来。我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了。我该在娟儿知道我的容貌时,随便找个理由威胁她,让她为我守口如瓶!我怎么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
缓缓打开明宬塞给我的盒子,里面有一个拇指大的瓶子,还有一张纸条。我打开纸条,“诈死,离宫”,这四个字,几乎生生地掐断了我的呼吸!
明宬,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我离宫?他岂敢断定我有离宫的念头!
别的不说,光是翩婕妤今天所说的,我怎么能离宫,我一走,千仪必定远嫁赫彰。我怎能置她于不顾,可是,我留下来,我又能做什么?
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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