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兰烈国即将来访的事惶惶过了几日,却因为一件很小的事而释怀了。
晌午时分,蒲儿和悠儿在我寝殿内打扫清洁,悠儿不慎打翻明宸赏赐的一个羊脂玉瓶,摔掉了一个角,我当时正好准备进门,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怎么办怎么办?”是悠儿焦急的声音,“蒲儿救救我啊,这是皇上赏赐给娘娘的啊,老天爷啊,我死定了。”
蒲儿云淡风轻地安慰道:“如实禀报啊,不然还能怎么办?不过娘娘素来待我们亲厚,你又不是故意的,她不会怪罪你的。”
悠儿抓狂地说:“你不懂的了,娘娘已经不是从前的娘娘了,小黑的事之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对,是出了一躺宫回来就变了。那天她罚裕安宫的宫人时,你都不知道娘娘当时的样子多吓人。还有郭书瑶的事,当初她投湖娘娘都把她从皇上手里救过来了,这一次……”
“你少同情心泛滥,如果不是皇上对娘娘足够的好,那次的事足以让娘娘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倒觉得娘娘那样挺好的,不再是与世无争、不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蒲儿反驳道,“对了,说起这事,我想起来了,皇子百日宴那天,你上哪儿偷懒去了,我们忙得晕头转向,怎么没见着你啊?”我听得心一惊,难道那天我看到的身影真的事悠儿吗?
悠儿沉默了片刻,说:“那天忙得脚丫子都没闲过,我怎么知道你没看到我,我还没看到你呢。”说着,她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我的事还没解决呢,你也变了,变得那么狠,都不帮我了。哎,我是死定了,皇上赏赐那么多东西,独独是这个羊脂玉瓶,娘娘会经常把玩,她一定是很喜欢这个东西。”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喜欢那个羊脂玉瓶,只是因为她们将她摆在离我最近的地方而已。
“事情还没发生,你就在这儿想着怎么死了,你呀,少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我敢指天发誓,”蒲儿对我的“仁慈”信心满满地说,“娘娘一定不会怪你的,不然我们赌一个月的俸银?”
悠儿啐了一声,道:“你想都别想,我娘最近病了,得花银子。”
“你怎么知道家里人的消息?”蒲儿有些惊讶,“噢,你和哪个公公或者哪个侍卫有不对劲,快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别污我清白。”悠儿声音里多了一些不耐,“反正我就是有办法。”
“好啦,别生气,我一会儿帮着你,给娘娘说说。”蒲儿似乎没听出什么异样,安抚道。但是我心里却有了计较,想着便扭头走出了挹秀宫。
而蒲儿的话也提醒了我,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无非是庸人自扰罢了,我也没什么了不起,兰烈国自然不会找死,向友邦的皇帝讨要他的妃子。
现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要查清楚悠儿的事,看来还是得麻烦一下彤心了。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沈默的未婚妻孙晴,为避免见面寒暄的麻烦,我想绕道走开,却不想被她看见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顾昭仪万福。”孙晴屈膝向我行礼。
“免礼。”我若无其事地回她,她站直了身体,目光不自觉地斜向我的右手,我大方坦荡地让她看,并不畏畏缩缩地躲避她的注视。
本想继续走,却意料之中地被孙晴拦了下来,她说:“娘娘可以回答小女子一个问题吗?”
我看了一眼拦在前面脸色不善的她,心想我可以不回答吗,但收敛神思,说:“不妨一讲,本宫尽量回答。”
“去年,沈世子的病是娘娘治好的?”孙晴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但她的下一个问题更过分,“皇上知道您是怎么治好世子的吗?”
果然是有备而来,我心中不忿,却不敢表现出来,淡淡地说:“沈世子有什么病?本宫不是医者,不会治病,也治不好孙小姐的心病,只是,孙小姐也该知道,本宫不知孙小姐何必揪着本宫不放?”
“娘娘言重了,只有沈世子的有些事小女子来不及参与,有些遗憾罢了。”孙晴忽然收回她的凌厉,怅然道。
不理解她瞬息间的情绪变化,我说了一句:“有一种美叫残缺美,不苛求也是一种幸福。”这话是对她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告别莫名其妙的孙晴,我来到了黄花堂,还没进门便看见她一脸憔悴,眼下一片乌青,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她看见我,赶紧拉我进门,紧张道:“娘娘,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你,怎么了?”我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问道。她摇了摇头,不想回答,我也不逼她,说:“我方才遇见孙晴了,说话怪怪的,沈默和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说:“娘娘,请恕彤心不能说。”
“为什么?是不是沈默出什么事了?”我有些急了,“你这样说与不说对我还有区别吗?”
彤心为难地看着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说“娘娘,其实世子并没有对彤心下封口令,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彤心知道此事,是彤心在与宫外的姐妹互通有无时得知的。娘娘出宫那次被劫,其实是孙小姐的兄长做的,那次孙小姐虽然不在京城,但此事是她的主意。”
“不对,”我不明所以地说,“她怎么知道我会出宫?”
“确实,没人知道娘娘会出宫,但是孙小姐早就让人暗中观察娘娘的举动,所以娘娘出宫他们便知道了。”彤心耐心地解释道,“本来娘娘被劫一事几乎是毫无线索,世子也没往孙小姐那边去查,但无意中听见孙小姐的兄长与人饮酒说了酒话,才知道的。”
当然没有线索了,我被那蒙面人抢指环一事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彤心继续说着:“后来世子直接去找孙小姐,以退婚逼迫她说出真相,她原本还不肯,说既然世子认定是她做的,她认与不认都一样。世子一时冲动,说只要她说出真相,并承诺再不做伤害娘娘的事,世子保她一世荣华,亦不再纳妾,否则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的家族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她便什么都说了?”我自言自语道,这个买卖孙晴赚到的远超她的期待了吧。只是,我总觉得事情缺了一环,悠儿捏造事实说董修仪和孙晴争执,前者想让我死了干净,后者则想我生不如死,这都是告诉我要把枪口对准她们俩,到底是谁指使她的?
“娘娘,您没事吧?”彤心看着我,担忧地问,“您今天来找彤心是否有什么吩咐,彤心定当全力以赴。”
看着她一脸疲惫,我心想,就是怕你的全力以赴,于是说:“没什么,前些日子事情太多,挹秀宫戒备森严,一直担心你来找我会受牵连,所以我来看看你,没什么,我走了。”
“娘娘,您要小心悠儿,她应该是皇后的人。”彤心忽然语出惊人,我惊诧地望着她,问:“你怎么知道?”
“您出事那天,她和皇后的人接触过,而且,您进宫之前,悠儿也是皇后宫里的人。”
那么那天我看到的人极有可能是悠儿了?悠儿是瑞公公分配的,顿时觉得草木皆兵,我忙问道:“瑞公公难道也有问题?悠儿是他拨给我的。”
彤心摇摇头,不认同地道:“那倒未必,皇上对身边人素来谨慎。皇后娘娘随口一句话,瑞公公卖个人情不是没有可能的。”明宸对身边人谨慎吗,那我是不是他的例外了?
“悠儿曾经跟我说,她看见董修仪和孙晴密谋害我,但那时候孙晴根本不在京城。如果她是皇后的人,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我说出自己的疑惑。
“这……”彤心也被我问住了,犹豫着说,“后宫争斗倾轧激烈,也许皇后是想借娘娘的手除掉董修仪。天仪国没有立嫡立长的传统,毕竟董修仪一旦诞下皇子,对大皇子的地位也是有威胁的。”
她这样的猜测……让我不愿采纳,皇后真是那样的人吗?都说相由心生,皇后永远是一副端庄祥和的模样,我不相信这样的气质也能伪装。
见我陷入沉思,彤心又说:“也有可能是善意的提醒,但无论哪种可能都只是彤心的猜测而已,不能当真。”
走出黄花堂,信步而行。走了许久,一抬头,竟然来到了玉壶居。不知道此刻里面有没有人,我推门而入,并非上一次看到的满院子的纯白彼岸花,或许是花期已过。
花开无叶,叶现无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这是轮回中多悲壮的一幕。
“娘娘?”伏先生站在院子那头看着我,颇惊讶的神情,他转头向着屋内,“皇上,娘娘来了。”
明宸走了出来,惊喜地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我怔了怔,他怎么也在这儿。我笑了笑,回答他:“闲来无事,过来看看皇上赠予臣妾的新寝宫不行吗?”
“行,只是……”明宸傻小子一样笑了笑。此时我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自顾地问:“皇上,臣妾有个疑问……”我忽然觉得视线里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满院子的红绸、红灯笼、大红囍字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是不是处于视觉盲点里还是鬼遮眼了才没看见,忙改口问道,“这是要办什么喜事吗?臣妾是不是来的时候不对?”其实我想问明宸的是,如果你的皇后、你孩子的母亲想害我,你会帮我吗?
忽然,明宸朝我单膝跪了下来,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只精致的红色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他唇瓣轻启:“心离,嫁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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