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皇后没有光说不做。在要求我“分宠”的第二天,她将长怿侯世子的夫人——我的二嫂请进宫来,美其名曰联络感情。
我一听到消息便坐不住了,怕皇后为难歌儿,不顾在皇后面前暴露软肋,未经传召去坤元宫插上一脚。所幸的是,皇后没有端着架子给歌儿脸色看,更半字不提她的出身,只是客气而不疏远地和她瞎扯一通。
也许此次真的是我太敏感了,除了小皇子出事那次,素来雍容的皇后几时失态过。即便是威胁我,也不曾出现张牙舞爪失了分寸的模样。只是,这样的人更可怕,一旦发作,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更让我恐惧的是,她究竟是如何得知我和孤月痕的交易,这太不可思议了。而关于她的要求,若是我明着劝明宸雨露均分,我无法想象这会有多伤他的心,更重要的是我真的做不到。
惴惴不安中,基维已经领着他的使节团来了,举朝欢庆兰烈使节到访。我抱着躲是非的心态,找借口躲过了接风洗尘的宴会,明宸也忙得两三天没来过玉壶居。而基维果然没让皇后失望,送来两位金发碧眼、热情奔放还是郡主身份的性感尤物,明宸自是留下了两人,赐住挹秀宫但尚未晋位份。
正月十四,明宸率众青年才俊与兰烈使节前往皇家围场狩猎,此行纯粹消遣娱乐,连董修仪都挺着四个月的身孕同行,我自然也推脱不了。
阳光正好。围场之上,马蹄杂沓,呐喊喧天,旗帜飘扬。
明宸亲身上阵,领着大队人马向前方的树林奔驰而去,基维为首的兰烈使节团也不甘示弱,声势浩荡地进入密林。而女眷们此刻正坐在营地的帐篷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基维献给明宸的两位郡主一左一右地坐在皇后的身边,将皇后怀中的小皇子逗得笑哈哈。
“看看两位郡主多喜欢我们的大皇子。”说话的竟是惠婕妤,“两位如此身姿,定然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只是皇上……还未去过挹秀宫吧?”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惠婕妤,她今天着实有些怪,虽然这里全是明宸的女人,但是她妄议明宸召没召兰烈郡主侍寝合适吗?又转向皇后,她只是一副仿若没听见一样的表情。
董修仪接过话茬:“重要的不是什么宫,是那座宫殿里住了什么人,挹秀宫已不是当初的挹秀宫了。”这话真是有些酸倒牙的意味,又该扯到我的头上来吧。
果不其然,皇后抬眸,将视线从儿子的身上移走,望向董修仪说:“董妹妹不必如此,本宫相信顾妹妹是贤惠的女子,她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皇上最好的。”
一时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皇后淡淡地补了一句:“顾妹妹觉得呢?”我只得虚伪地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许是这些日子皇上忙于国事,一时顾不上吧。”毕竟,明宸这些日子并没有宿在玉壶居也是事实。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妹妹说的正是。”我微微颔首,不再回话,只觉得胸中憋得慌,这是我不能自欺的事实:很多人在等着“瓜分”我的丈夫,宫里许多人还没等到明宸的一顾,如今又新来了两位异邦美人。更可悲的是,相对于皇后而言,我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入侵者。
正说着,皇后左边的兰烈美人走了出来,环视着一圈帐篷内的各宫娘娘,说:“诸位娘娘,在我们兰烈女子眼中,爱是等不来的。如果我们有喜欢的男子,会勇敢地求爱,博取心中勇士的青睐,我们的国王虽然选了我们来天仪,但是兰烈国和天仪国是平等的,等我们发现了皇上的可爱之处,我们自然会出击的。”
她是傻还是故意的,何必再后宫树敌?这话分明是狠狠地打了皇后一脸,还包括其他等着明宸来宠幸的人。
“不识好歹。”董修仪低声地说了一句,但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皇后脸色如常,只是微笑有些发僵。
静妃轻声一笑:“素闻兰烈女子心性高、有想法、敢于追求梦想,今日总算在嘉嘉郡主身上见识到了。我天仪民风开放,今后相处,我们也是求同存异了。”
另一位郡主也站了出来,却是打圆场的:“静妃娘娘好见识,茜茜佩服。茜茜也在此给诸位娘娘赔罪……”
她们还在打哈哈,我以更衣借口退了出来,从御马师手中牵过一匹马,准备随处走走,却被那位直肠子的嘉嘉郡主拦了下来。
“恕我无礼,我真没想到,你就是太子看上的女人。”嘉嘉直言道。
我望了望她,视线转向远处,说:“奉劝郡主一句,你既然已经来了天仪,就该入乡随俗,而兰烈国的事,郡主若想国民好,更该好好做好你在天仪该做的事。”
“顾昭仪是要鼓励嘉嘉争宠吗?”她充满笑意地问,“据我对顾昭仪的了解,这不是你的风格。”还查过我?我问她:“你是什么意思?”
“想你去当兰烈国未来的皇后。”她倒是够坦白。
我冷笑,故意拿话激他:“荒谬。基维曾答应过我的父亲,不会为难我,我真想知道你今日所作所为是否基维的意思?如果是,你们的太子还真是没信用,如果不是,则是他训下无方,我对他很失望。”
“你!”她咬牙,却无法反驳我,急得咬牙切齿。我不再多言,跳上马背,往狩猎密林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
马蹄声中,呼呼风响,与美景擦肩而过,方才的不悦与憋闷顿时烟消云散,好久没有这么自由自在地独处了,我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是向上扬的。大自然的治愈力第一次在我身上发挥了作用。
“驾!驾!”我扬着马鞭,不停地向前奔去,丝毫不管马儿将带我去往何方,就想这么一直走,将后宫的是是非非悉数抛在身后。
既然宿命已定,未来未来,不如好好活在当下。如此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一直参不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拐过一个山脚之后,马儿带着我穿入林中,踏着疏密不一的植被,放缓了脚步。我举目四望,阳光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不是阳光被树冠遮挡的那种弱光,而是太阳被蒙上了幕布一样的暗,我感觉衣服底下的皮肤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恐惧如蝼蚁一般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心觉不对劲,牵了牵缰绳,向调转马头走出林子。不料,马儿忽然受惊,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我都未来得及发现它的惊从何而来,已被狠狠地掀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倒在草丛里,也不知道浑身上下哪儿疼,等我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马儿早已没了踪影。
艰难地爬起来,刚想迈步,一阵剧痛从左脚脚踝传来,我重新倒在草丛里。伸手检查一下左脚,应该是脱臼了,这可怎么办?
“心离姑娘。”一个渺远的女声飘入耳际。我打了个激灵,环视四周,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刚才那种恐惧又涌了上来,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喊我:“心离姑娘。”
“谁!”我大声喊道,企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恐惧感,“别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虽然我转世之前连地府都去过,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此刻的惊恐。
“姑娘,不要怕,是我,无忧,请恕我无力现身。”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无忧……你怎么了?”我对着空气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无忧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我的时间不多,请姑娘听我说,停止和孤月痕的交易吧,这是一个阴谋,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天地人三界都会因此而动荡。”
天地人三界……那么严重?“什么阴谋?”我迫切地问道。
“孤月痕幕后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无忧答非所问地说着,“现在地府被那人搅得乱成一团。”
我无奈地说:“那你告诉我,要如何停止与孤月痕的交易?自从我和明宸……成为夫妻之后,孤月痕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更不知道孤月痕下一步要我做的是什么?更可怕的是,皇后竟然知道了我和孤月痕的交易,她以此要挟我做个贤惠的妃子,劝明宸雨露均沾。”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无忧的声音忽然就失控了,她似乎在喃喃自语,“难道人间还有一股力量在掺和这件事?孤月痕怎么会没有下一步的指示,难道我们都猜错了……”
无忧的声音慢慢地弱了下去,最后消失了。我仰头冲天高声喊她,但是没有人回答我。
而林中的阳光,又变得灿烂起来。
我颓丧地躺倒在草丛中,心中混乱不已,这些神神怪怪的人,怎么可以三番四次这样出现,将我推入泥潭之中又置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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