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镇，是一个小镇，人口虽然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模样的男人倒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街角，蜷缩着手脚，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身旁放着好几个空着酒坛，浑身都是酒气，已然喝的不省人事。
他衣着单薄，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根本无法御寒，在这个都家家都在准备晚饭的暮色中显得格外的凄凉。
这时，一个穿着朴素，满脸焦急地姑娘一路寻找，还一路喊着“程大哥,程大哥？你在哪儿？程大哥？“
流浪汉耳朵微微动了动，继续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根本不想起来。
不一会姑娘顺着沿路问过来的方向找到了流浪汉，上前就打算扶他起来，“程大哥，晚饭做好了，回去吃饭了。”
流浪汉迷蒙着眼睛，一把推开她的手，“你管我呢？我爱干什么干什么，你赶紧给我滚远点。”
男人的话直白又令人尴尬，不过姑娘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执着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努力把他扶起来，带他回家。
男人猛然间一把推开她，眼神厌恶道，“你一个大姑娘家，成天跟我一个成了家的男人在一起，要不要脸！”
姑娘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把将他扶起来，架在自己肩膀上，就要往回走。
“哑巴了？你就是缺男人，也不该看上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什么都没有得男人。你走吧，别来碍我的事。”男人又挣脱了，醉醺醺地依旧言语刻薄至极。
姑娘红了眼眶，满脸委屈，用力大吼道，“我碍事？碍你什么事了？你天天喝的要死不活，这就是你的事吗？”
“呵，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管了？滚开！“
姑娘甩手就是一记耳光，男人依旧无动于衷，她自己却是突然间泪流满面，“程悦，你以前是个多潇洒英俊的人，行侠仗义，惩强扶弱。现在呢，你就是个无所事事地酒鬼！醉生梦死能解决问题吗？嫂子和安雅回的来么？”
“对，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废物，如何？你还不是天天花了大把的时间在我这个废物身上？”男人像是受了刺激，用力将酒坛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让姑娘心如死灰，“你是个男人，杀害她们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不去为她们报仇，天天只知道喝酒。她们泉下有知定然看不起你这种懦夫的行为。”
“懦夫……对，哈哈哈哈，我就是个懦夫……是我害死她们的！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哈哈哈……”
天上突然下起了雪，落在两人的身上，更显得凄凉一片。
离他们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牵着一个女童的手，默默地看着这似乎每天都在重复的闹剧。
小安雅抬起头望着九月，认真道，“那个姑娘是我爹娶的后娘吗？我爹是不打算要我们了吗？”
九月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你风姐姐应该把饭做好了，我们回家吧。”
小安雅脸上极为不情愿，但是点头答应了。
晚饭的时候，围着饭桌，九月默默无言，风千艺看了看气鼓鼓的小安雅，又看了看九月，笑了笑，“你们下山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都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小安雅放下筷子，不高兴道，“风姐姐，我爹肯定是不要我和娘了，我又看到他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了。”
“安雅，你胡说什么呢？娘是这么教你的？那是长辈，不得无礼！”女鬼青燕训斥道。
九月闻言很是惊讶，不是应该很生气才对吗？怎么好像青燕早就认识那个姑娘一样。
“你夫君有了新欢，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九月好奇地问着青燕，风千艺正手忙脚乱哄着小安雅。
青燕闻言低下头，沉默许久才瓮声道，“人鬼殊途，余生，他能有人陪伴，我也放心了。”
九月愣了愣，才笑道，“你倒是大度。”
风千艺抬头扫了她一眼，“你没发现，程悦根本不理会那个姑娘吗？”
“这倒也是，只是往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九月叹息道，“所以你们是想我怎么帮你们？”
“夫君自那件事发生后，整日醺酒度日，惶惶不可终日，我想请你帮助他走出痛苦。若是能……”
“若是能……再帮他跟清姑娘在一起，我们也能心安了。”
说实话，九月很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
爱，不就是应该独占吗？
风千艺看着一脸若有所思表情的九月，沉声道，“你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不懂什么叫爱情。等到有一天，你遇上你爱的人，那个时候，你就懂了。”
九月挑眉，“难道你爱过人么？”
风千艺脸色微变，闭口不言，只是默默给小安雅夹着菜。
九月无意戳人伤疤，这个话题就此作罢，只是请赵吏帮忙调查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回应。
那就是，风千艺到底算是什么东西？不像鬼，更不是人。
冥界
在一个无比广阔的宫殿里，最中间修建了一个硕大的水池，上面有一座凉亭。
底下全都是冰凉刺骨的冰水，还在冒着白气。亭子四周都挂满了白色的帷幔，风一吹便随着风四散飘动着。
冥王坐在亭子里，背对着赵吏，脸上依旧带着面具，手里拿着一把琴，慢悠悠的抚摸着。
赵吏跪在亭子外面的水池中，恭敬地来给冥王请安。
“属下赵吏，参见冥王。”
冥王一直保持了那个姿势，半晌都没有动。
赵吏以为她没听见，小心地抬头望了望，又说了一遍，“属下赵吏，给冥王请安。”
“我不是聋子，不用说两遍。何事？说吧。”冥王的声音空寂悠远，明明就在不远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之外传来的。
赵吏表情认真道，“不是您，传召我来的吗？”
冥王慢悠悠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血红的衣裙，冷声道，“赵吏，那件事，可有眉目了？”
“启禀冥王，领头之人已被就地正法，灵魂也被拿了回来，按照您的吩咐，十八层地狱，每一层一万年，正在用刑中。”赵吏郑重道，“只是……”
“要说就说，不要跟我打哑谜。”冥王的声音很不耐烦。
赵吏这才开口道，“只是虽然为首之人已经被正法，但是他在人间有一个徒弟，至今还没找到。”
话音未落，水阁之外的水，迅速结冰，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冻住。正在飞快地向外蔓延，空气里的冷气，凝结成实体的冰纱，唯美而又满是杀鸡。
赵吏心下一寒，连忙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冥王恕罪！”
空气中的寒气不减反而更胜，冥王的声音却越发温柔起来，“赵吏，这本就是你的失职。如今这般的后果，都是你应该承担的。你举荐九月，我答应了，可是你应该记得，是你对不起他们，你该为她们赎罪。”
赵吏跪在地上，不敢多发一言。
“找到那个人，不管用什么代价，给我杀了他。若是再出错，你知道后果的。”
“是，属下告退。”
冥界发生的事情，九月并不知情，她正在为程悦的事情烦心。
无亲无故，她就是打着水龙吟故人的幌子，只怕更惹得程悦生气。
但是没有办法，九月只得上门一试。至于风千艺，她除了吃喝玩乐，对于这种跟人打交道，戳人痛处的倒霉事，根本没有兴趣。
九月只得一个人先上门查看情况。
第二天一早，九月便下了山。
到了枫桥镇，天色还早，刚刚蒙蒙亮的样子。
程家在枫桥镇外的一个小院里，程悦好歹也曾经是个大侠，算是有点名气，加上他家又发生那么悲惨的事情，随便一问就问道了他家的位置。
九月随便提了点东西，就去了他家。
谁知敲门半天根本没人应，九月猜想这人可能又醉过去了，于是便翻墙进去。
却发现程悦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双眼无神，人醒着，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样。
“程悦，我是唐盟主的朋友，他让我来看看你。”九月轻声道。
程悦扭头看了看九月，眼里满是嘲讽，“怎么？他大盟主事务繁忙，就让你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来看我么？滚吧，这里不欢迎水龙吟的人。”
程悦语气很不客气，但是九月根本不在意，只是冷声道，“当年小有名气的一代侠客，如今却变成了这模样，当真是令人惋惜。”
“侠客？当年那些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听。赶紧滚出我家，不要碍眼。”
九月鄙夷地看着他，刻薄道，“真是没用，妻儿被杀，你连给她们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整日醉生梦死，还平白惹得大家担心。你可真是好样的。”
程悦依旧半死不活，丝毫不在意，“我就是没用，那你又待如何？我妻儿已死，我活着也了无生气，你们就不用花费心思来管我的事情了。”
“自她们死的那一刻起，江湖，呵呵，我敬而远之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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