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沉浸在彭渤的这个故事中,为之叹息愤慨的时候,别墅的大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五个人,最中央的那个正是刚刚停电期间消失不见的白仲文,两边则各是两名警察。
白仲文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快步走回自己的摄影机旁,缩着脖子,搓着双手,好像在外面冻着了的样子,有些抱歉地对童贝贝说:“抱歉啊贝贝,刚刚一停电,我真的吓坏了。彭侦探不是说凶手就在这里嘛,我担心凶手趁停电会对其他人下毒手,一时情急,我就先逃了。我还以为你们也会逃出去呢,在外面等了半天,再加上迷了路……幸好有这四位警察同志找到了我,不然的话,搞不好我会在外面喂野兽啊。”
童贝贝无奈地微微摇头,哑着嗓子说:“老白,你真的不应该。”
“是是是,你看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做事还这么不靠谱,下次绝对不会了。”白仲文嘻嘻哈哈地说。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童贝贝低着头,躲避白仲文的目光,颤抖着声音说,“我是说,你不该,不该,不该犯罪。15年前不该,现在,也不该!”
白仲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贝贝,你在说什么啊,临阵脱逃也算犯罪吗?”
童贝贝的两行泪瞬间流到下巴,低落在衣襟上。
彭渤实在看不下去童贝贝如此伤心,轻拍她的肩膀,替童贝贝说下去,“白仲文,你到底犯了什么罪,你心里清楚。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讲明了真相,我认定的真相是,朱雅馨是当年和现今命案的凶手之一,而你,就是他的生父,另一个凶手。”
童贝贝痛苦地闭上眼睛。刚刚在彭渤说到朱雅馨的父亲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朱雅馨的时候,她便一下子被点醒。童贝贝瞬间醒悟,原来彭渤骗了她,说什么凶手是朱雅馨和周炜鹏的话都是骗她的。因为周炜鹏还有很多亲人,只不过亲人不在海滨市而已。可她的搭档老白,终身未婚,父母双亡,亲人也都不在世或者下落不明。老白才是除了周炜鹏之外,唯一一个符合朱雅馨父亲的条件的人选。
更何况,在这场聚会开始之前,彭渤让她配合她做的事,那个停电的实验,也已经得出了实验的结论,最先退场的人,就是心虚的凶手,听从了某种指示的朱雅馨的生父。
白仲文一个劲摆动双手,急得直跳脚,“彭侦探,彭侦探,你这次可真的错了,大错特错!我怎么可能是凶手?还是什么生父?”
“我调查过你,30年前,就在猪猪被拐卖到翠山乡后的不久,当时身为记者的你,曾经去翠山乡采访。你绝对有机会对猪猪不轨,却不想,猪猪怀了你的骨肉,”彭渤面无表情地叙述,“一直到后来,你参与了一个采访救助站的任务,在那里,你听说了猪猪的下落,得知猪猪被赵勇遗弃,还在救助站里生下了一个孩子。你追查这个孩子的下落,一直找到了孤儿院。从此,你便开始暗中资助朱雅馨,还与她书信往来。你通过救助站的人得知朱雅馨留有猪猪的遗物,那件口袋里揣着中草药的衣服,你猜想猪猪会把生父跟中药联系起来,所以你特意用赵勇家门前的信箱与朱雅馨联系。因为你知道赵勇根本就没有用过那个信箱,所以你私自换了信箱上的挂锁。”
白仲文急得脸色大变,肌肉扭曲,双手机械性地摆动,“不是不是,你真的误会我了!”
“很可惜,你刚刚离开别墅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你就是朱雅馨的生父。15年前与朱雅馨相认,这些年一直保持秘密往来的生父。”彭渤冷笑着说。
白仲文哭笑不得,双手可算停止了摆动,刚想开口,却突然间反应过来,瞪着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童贝贝。
童贝贝抬头瞥了白仲文一眼,幽幽地说:“没错,刚刚停电的时候,是我,是我比划出了那个提示。当时你在墙上看到的投影,你以为是朱雅馨,其实,是我。或许当时朱雅馨也看到了吧,但是她却没法说话,没法阻拦你,大叫也只能被你认为是催促离开的信号。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误导,自己露出马脚。”
童睿咳嗽了一声,不满地对彭渤说:“你现在该告诉我们真相了吧,到底你为什么要让我接收你的信号,让我派人去拉闸造成停电?”
彭渤对众人解释,“没错,当我说到‘答案很简单’这句话的时候,就是我跟童警官约定好的暗号。其实童警官今天带来的不止客厅里的这几位同事,还有一位警官,被安排在了电闸那里待命。只要听到的暗语,他便拉闸。”
隋莘兴奋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投影,什么信号?”
“这也是我一定要让大家在晚上来月光别墅聚会的原因,因为只有晚上,天黑,才能达成这个实验需要的条件,”彭渤解释道,“停电,童睿用打火机点亮,电视墙那里发出的声响,吸引大家把目光集中到电视墙,这些都是我的计划。”
说着,彭渤掏出了口袋里的遥控器,按了一下,电视墙下方的电视柜里马上发出了玻璃打碎的声音。
“而当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唯一的亮光处,也是发出声响的电视墙的时候,贝贝就负责站在对面的人群中,用双手比划哑语中的‘离开’。这就是所谓的暗号。”彭渤说着,去看童睿身边的那位懂哑语的女警。
女警也是事先就知情的人,她身出双手,左手掌五指并拢,指尖朝上,掌心朝右,不动。右手伸出食指,指尖朝上,先贴于左手掌,然后向右移动。比划完毕后,她解释:“这就是手语中的离开,是我事先教童贝贝的。因为童贝贝的身高身形相比较于我要更加接近朱雅馨,所以当时,是由她站在人群中,对着电视墙比划这个离开的手语,给这个房间里除了我和朱雅馨之外,第三个懂得手语的人看的。这就是所谓的暗号。”
“当时的情况,白仲文突然看到了墙面上有一个女人的投影在比划手语,那么他想当然就会认定那个人是朱雅馨,他的女儿。这些年来,身为朱雅馨的父亲,白仲文自然也是懂手语的。他会认为这是朱雅馨给他的提示,再加上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我知道凶手是谁,并且有证据。所以白仲文才会趁黑逃离别墅。不过可惜,我早就知会了童警官做好了准备,外面的树林里也安排了数十名警察,无论这个接受提示的实验结果是谁,他都逃不出秀翠山。”彭渤用胜利者的口吻对着白仲文说。
周炜鹏击掌,大快人心地说:“还真不愧是土豪的御用侦探,彭侦探果然名不虚传。警方也着实给力,居然肯出动这么多人手,在不知道彭侦探全部计划的前提下,无条件信任和配合。也难怪啊,这次要逮捕的目标可是逍遥了15年的穷凶极恶的罪犯,警方就算出动一整个分局,也是值得。”
白仲文似乎是懒得演下去,索性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不屑地说:“就凭刚刚那么一个什么破实验就像把污水往我头上泼?”
“当然不止刚刚的实验,其实在实验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就是凶手之一,是朱雅馨的生父了。”彭渤在白仲文对面坐下,不紧不慢地说。
童贝贝依旧站在原地,默默抹着眼泪。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白仲文就是凶手了,不单单是因为刚刚的实验让白仲文露出了马脚,更加因为她全心信任的彭渤如此笃信。
这会儿,童贝贝总算明白,彭渤之所以先不告诉她白仲文是凶手,而且撒谎说周炜鹏是凶手,那是怕童贝贝在面对白仲文,对他提出邀请去月光别墅的时候表现出破绽,让白仲文提前有所防范,转移人质,或者杀人灭口。
让白仲文产生怀疑后警方再跟踪他找到人质也不太可能,因为白仲文是个老狐狸,自己本身就是个跟踪高手,难免会有一套返跟踪的手法,或者干脆不上钩。
尽管彭渤欺骗她有充足的理由,而且是以大局为重,可童贝贝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再加上得知自己这几年共事的搭档,表面看似和蔼亲近的长辈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罪犯,而且就是那个带给她童年恶梦的地牢囚女案的元凶,童贝贝无法控制内心的哀伤肆无忌惮地蔓延。
白仲文挑着眉毛,一副不服输的傲气架势,“哦?你早知道?愿闻其详。我倒是要听听,你这个所谓的名侦探,是怎么样大错特错的。”
彭渤耐心解释:“我推断你是凶手的根据有六点。第一,因为我分析以凶手的犯罪心理,极有可能重回犯罪现场,重温当年的罪行。所以,在座的几位都曾经是我圈定的嫌疑人,当时我的想法是,你们都有可能是谢震的帮凶。而白仲文,你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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