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杜炳春。”
我稳住心神，再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
原本光滑的镜片发生了变化，它映照现实的画面扭曲成一个团。
团的中间是墨点一样的黑暗，我盯着那里，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我敢肯定，厕所里的某个地方正向我投来一束视线。
那是股非常强烈的恶意，对方想杀掉我！
短信中说，三楼没有眼珠的孩子认识我，并希望得到帮助。
那么于某种角度来说，交易没有完成前，那孩子应该不会伤害我。
我的家里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它们潜伏在各处，用充斥着绝望和恨意的眼神盯着我。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亮光，但房间里飘荡着肉香。”
“我听到有汽车在按喇叭、小鸟叽叽喳喳、楼下的小猫不住地喵喵叫。”
“我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想看看是不是有东西挡住了我的视线。”
“可我只摸到两个空荡的眼窝。”
孩子的步子很乱，就像是喝醉酒的人，走三步晃两步。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过往，语气冰冷充满仇恨。
我听完之后浑身发抖，倒不是害怕，而是被冻的。
厕所里的气温降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嘴里都呼出白气了。
水珠划过贴着白瓷砖的墙壁，整个厕所就像是被水冲洗了一遍似的。
我不清楚鬼的实力该怎么划分，单就孩子出现后厕所的变化，我感觉它能顶住半个外卖员。
“爸爸经常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有天晚上，我经过爸爸卧室听到他在和别人吵架。”
“爸爸很生气的喊，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然后就是摔东西的声音。”
孩子喋喋不休的讲述他曾经历的一切。
察觉到没有危险，冷静下来之后，我怀疑他爸爸被某个鬼控制了。
从这一家三口在商场的那张合照开始，一个可怕的鬼就盯上了他们。
爸爸性情大变，他杀死妻子，剜掉儿子的双眼，炖煮人肉。
所有匪夷所思的事，都不像是爸爸能干出来的。
人性复杂又简单，当爸爸的激情杀人也好，预谋害人也罢。
无论他用怎样的方法去抹除一个人，都会在现实生活里留下痕迹。
细思极恐的就是妈妈被杀后，竟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执法人员找上门。
孩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此时，厕所里盯着我的邪恶视线消失了。
“其实，妈妈临走之前告诉过我一个秘密。”
“有天半夜，她被爸爸的呼噜声吵醒了。”
“妈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准备碰一碰爸爸，让他消停会儿。”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爸爸惊恐地望着她的身后，嘴唇不住地哆嗦。”
“与此同时，卧室里依然有呼噜声。”
听完，我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
他们家的事情远非表面那么简单，或者说，我们整栋楼都非常的奇怪。
三层的孩子家，四层我家，还有五层死去的外卖员与疯女人。
我们整个十二栋，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鬼楼。
一张大网渐渐收缩，我和我的邻居们都在其中。
有的人死了，而有的人还苟延残喘着，比如我。
气温降到了极致，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寒气刺得生疼。
我脖颈子僵硬难受，根本转不了弯，只能看着覆盖着一层寒霜的镜面。
忽然，镜子左下角照着门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约莫一米六左右的孩子。
他歪起脑袋，嘴巴咧到了耳根，空洞的眼窝注视着镜子的我。
“你好啊，我是杜炳春哥哥。”
我试图友好的和他交流，可我的话音刚落，玻璃就咔嚓一下裂开了。
“叫我小杜就行！”
我以平生最大的温柔去和孩子沟通，希望他能收敛下脾气。
厕所里的温度有所回升，起码我呼出的气不再是白色。
“我怎么称呼你？”身体能自由活动后，我转身蹲下，用平视的角度开口问道。
孩子的衣服褶皱很多，而且有不少一看就是被磨破的洞。
他的裤腿儿沾着泥巴，脚踝破皮流脓，一双小白鞋陈旧泛黄。可见他生前过得是有多么不如意。
有一说一，直觉告诉我，眼前的孩子并不止十几岁。
“宋一帆。”
“你想让我干什么？”我直接开口问道。
和孩子沟通，开门见山远比弯弯绕绕来的强。
“去303拿一个标注着1999的盒子，里面有杀人证据。”
“你的能力比我强，按理说你去更合适。”我试探性的问道。
宋一帆的五官扭曲又迅速放松，他眼眶流血，厕所的气氛瞬间凝固。
“里面有很强大的鬼存在，他把303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我很难进去。”
“可我就一废物，你都不行的话，那我岂不是去送死！”
“他在休眠，不会对活人有什么反应。你只要小心遵守一些规则，就不会触发什么危险。”
宋一帆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犹豫，貌似并不怎么保准。
我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这个老年机你知道吗？”
“现在不能告诉你，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他冷漠的回绝，正好印证了我的想法。
果然是有人在暗中安排着一切，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帮我挡住外卖员就行。
“那说回之前的话题，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或者说是内幕。”
我不再执着于老年机和发短信的人，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半年前的某天，它就来到了我家。当初没人注意，最开始只是地板缝隙里疯狂的长青苔。”
“它是未知的，最擅长的就是控制人或者鬼。我能感知到……它那冲天的怨气。”
“它酝酿着一个阴谋。303的里世界是老巢，而现实世界是伪装。”
“我会给你一个里世界的地图，以及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你有一白天的时间来做准备，明晚十一点半，我会尽力帮你打开303里世界的大门。”
宋一帆语调低沉，他所说得不清不楚，而且风险很大的样子。
“好，希望能顺利的拿到盒子。”我毫不犹豫的应承道。
“你放心，我也会帮你阻挡外卖员两次。”
宋一帆咧嘴笑道。
要不是他流血的眼眶和裂成几块的唇，这个孩子还是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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