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碧水，乍暖还寒，城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学生，学校已经收假了。
这天是周二，早上十点左右，赵大婶突然来到我办公室，说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警，在碧水师范大学家属区发现了一具尸体，锦秀湖派出所已经出警，让我赶紧过去。
我带着队员们迅速赶到了案发地点。
现场位于家属区小广场附近的绿化带里面，绿化带四周都是灌木丛景观，中间是草地，草地里有一口污水井，井盖已不翼而飞。
尸体头下脚上，被一个黑色垃圾袋包裹着，垃圾袋已破烂不堪，顶部露出一双白花花的脚，很像女人的脚，骨节细小，尺寸不大。
锦秀湖派出所的所长老刘，带着几个民警在现场维持着秩序，不远处是一群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叽叽喳喳议论着。
几个民警费了好大劲，才把尸体捞出来放在草地上，几个人都不约而同跑到一边呕吐了起来，味道实在太重，我隔着有几米远都能闻见那股刺鼻的恶臭。
林妹妹戴好口罩，气定神闲地走过去，小心翼翼打开黑色塑料袋，黑色的污水四溢出来，把草地都染成了黑色。
尸体被绳子捆绑着，已经高度腐败，眼球向外突出，嘴唇像两根香肠一样又肥又大，全身肿胀就像冲了气的皮球，皮肤墨绿墨绿的，密密麻麻白色的蛆虫在皮肤里蠕动着……
像这种在水里泡过很久的尸体是法医最头疼的，俗称“巨人观”，很少遇到，遇到就是噩梦，那段时间就别想好好吃饭了。
所以我们这帮人看电影基本不会看恐怖电影，因为根本没有感觉，电影中的鬼怪跟巨人观一比，那简直就是美女帅哥，比插座都帅。
老刘把我悄悄拉到一旁，说：“尸体是在小广场跳舞的大妈们发现的，她们这几天觉得特别臭，发现味道是从不远处的草地飘过来的，走过去一看，发现窨井盖不知何时被人偷走了，窨井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她们以为是有人扔了家畜，结果走近一看都吓坏了。”
“这个盖子一直就没有么？”我问。
“物业说窨井是一口深达两米的污水井，盖子一周前被盗，还没来得急补装。”
“最近你们辖区内有人报过失踪没有？”
老刘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他说虽然现在尸体没法辨认，但他怀疑尸体是一名失踪学生，他给我讲了一个月前发生的一起失踪案。
一个月前，师大一个女生失踪，女生是外语系三年级的，叫孙莉莉，是她的老师第二天报的案。
派出所调看了相关监控，确定孙莉莉是在家属区失踪的，于是组织警力搜遍了整个小区，但是都没有找到人，当时也看过这个窨井，但那个时候窨井盖并没有被盗，大家也没想到里面会有尸体。
当时怀疑孙莉莉是被车带走的，可能参加了传销组织，被控制了人身自由，因为一直没有接到勒索电话。也可能是发生了情感纠葛，自己主动玩失踪，拒绝和所有人联系。
这两种情况是比较常见的，所以当时采集了孙莉莉父母的DNA，存入了全国失踪人口信息库后，案子便一直挂着。
虽然还不能确定尸体就是孙莉莉，但是刘所长脸色难看地说：“八成就是了，辖区内很多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不可能那么巧。”
林妹妹和插座还在忙着，我和雪糕跟着刘所长来到了锦绣湖派出所。
我们来的目的，主要是看下派出所当时调查的报告，一旦确定是孙莉莉，就得做案件移交。
应该说，派出所的工作都做到位了，当时查了孙莉莉的通话记录，也调看了相关的监控视频，还查了孙莉莉失踪前三天去过的地方，但都没有大的发现。
当时刘所长重点怀疑过两个人。
一个是服装店老板尹健，孙莉莉失踪前在这家店工作过半个多月。
一个是师大三年级的张坤，他和孙莉莉曾经是恋人，孙莉莉被甩后一直纠缠不休让张坤极为恼火。
但调查的最终结果，两人身上虽有疑点，但是都一一被排除。
我对老刘说：“老刘，这些报告我们先带回去，等确定了再来补办手续。”
老刘想了想，说：“昨天师大又失踪了一个大一的女生，叫吴可欣，我们看过视频了，也是在家属区失踪的，你把她的资料和报告也一块带过去吧，我担心……”
窨井里的尸体应该不是吴可欣，那具尸体少说有一个月了，但如果最终确认是孙莉莉的话，那这案子极有可能是个连环案，吴可欣就凶多吉少了，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打电话给老爷子，把情况作了简要汇报后，建议现在立刻对整个家属区展开入户排查，看看有没可能找到失踪的吴可欣。
本来这种大规模的排查有扰民的嫌疑，很少采用，但是这个案子比较特殊，人命关天，又是刚刚失踪的在校女学生，时间就是一切，所以老爷子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同意了我的请求。
不到一刻钟，小小的家属区就集结了大批的警力，起码有两百多人，在物业的配合下随即在家属区展开了入户摸排，同时对整个小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排查由李排长负责，我对他提出了排查的具体要求：重点是男性，单身的或是几个单身的，没有人的晚上还得再去，找不到人的要落实房子的状况；小区内也要再仔细搜索一遍，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死角，包括所有的窨井。
我把警车停在小广场旁，一个人坐在车里，把两起失踪案的资料细细看了一遍。
孙莉莉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她却非常爱慕虚荣，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在同学中口碑极差，有说她被富二代包养的，有说她是做小姐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全是负面的。
孙莉莉的男朋友比较多，学校里保持暧昧关系的不下三个，社会上的就更多了。
吴可欣，大一中文系，父母在老家务农，家境较为贫困，善良美丽，沉默寡言，在班里人缘极好，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很乐意帮助她。
但她个性比较要强，总是委婉地拒绝别人的帮助，喜欢自己到外面打零工贴补生活。
师大家属共有十五栋房子，分成五排，每排三栋，楼高七层，每栋分为两个单元。
家属区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监控少得可怜，只有大门为了收停车费安装了监控，其他位置都没有，小区一共有三个大门。
南门通往师大南路，这条街主要是餐饮娱乐。
北门通往师大北路，这条街主要是经营电脑和耗材的。
东门通往师大的学生宿舍区，学生们外出逛街很少走学校大门，多数都是走东门。
三道大门的监控显示，在孙莉莉和吴可欣失踪当日，两人都是步行进了家属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因为家属区在案发时间段内有很多车辆进出，不排除是被车辆带走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案子就难办了，因为学校地处市区繁华地段，进出的社会车辆比较多。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妹妹告诉我不用给他带饭，我知道他吃不进去，林妹妹的心里素质已经很好了，我估计是很久没遇到这种情况了，有点不适应。
喜欢把尸体留给警方的要么是变态，要么是脑残。
我们最怕的不是什么碎尸、埋石、虐尸等等案子，这些案子都是娱乐大众的影视作品，我们最怕的是无尸可查，没有尸体，没有第一现场，这种案子才是最让我们头大的。
所以师大这个案子的凶手，多半是个变态。
吃过午饭，雪糕到我办公室，她的表情有点古怪：“头，你最好上网看下群众的反应。”
我急忙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会儿才发现在吴可欣失踪后，她的很多同学在网上发布了大量的寻人启事。
这件事情在碧水城已被搞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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