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信礼让三招后,以关靖之剑结果了关靖。对一个武将来说,斩将杀敌是一种荣誉,但亲手“送走”一位忠肝义胆的好汉,并非一件乐事。
望着关靖的尸首,宇信一时无言以对。战争的本质是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默默擦干剑身上的鲜血,宇信翻身下马,将宝剑置于关靖身旁。
不远处的陈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由生出敬佩之情。与此同时,陈登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关靖之死虽不是他直接所为,却与他的逼迫分不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回陈登错了!
遗憾的是,作为枭雄的刘备,面对如此悲壮的情景,竟毫无惋惜之意:“军师之计已成,此时正是驱军而上的好时机!”
“主公所言……极……是。”陈登扭头瞥了刘备一眼,见其满面得意之色,不免有些心寒,“老将军死得其所……”
刘备闻言,当即摇动令旗,鼓舞士气道:“前军听令,宇信贼子屠杀我军大将,谁能砍下他的头颅,赏金千两!”
关靖之英勇,众军有目共睹,今刘备以此事相激,又悬之以重赏,谁能不心动:“杀啊!”
三军咆哮,群情激愤,天色为之变色!然而……宇信却恍若未闻,思考着这乱世的去路:“老将军之忠义,我感受到了。唉,乱世如此,老将军泉下保重!”
默哀完毕,宇信这才抬头怒视远处面露奸笑的刘备。仁义嘴边挂,名利心中藏,这大概就是刘备的人生写照吧!
不料此时刘备也在暗中观察宇信的一举一动,汜水关外的惨败令刘备至今心有余悸,那背后看似平静的空城仿佛藏有千军万马,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人的死亡气息。
这些打头阵的士兵不过是诱饵,与其说是为关靖报仇,不如说是试探宇信的底气。只要宇信敢露出一丝怯战之色,刘备便会毫不留情地下令三军齐出!
“刘备小儿,茌县城并无埋伏,何故如此小心?”刘备的那点儿小心思岂能瞒过宇信,想以这些小虾米来试水?白费心机!
其实,打从关靖出阵的那一刹那,宇信便知刘备的险恶用心,只是当时二人各怀鬼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刘备敢拿部下性命来送,我宇信就敢收!
自家事自家知,城门大开的茌县城中有无兵马,宇信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欺骗刘备,令其自疑。人一多疑,便会生出一些奇怪的念头,以致最终做出错误的判断!
《孙子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宇信表面上摆出一副千方百计阻挠刘备追击的样子,实则就是想引刘备上当,引兵前来追赶!
刘备呢,吃一堑长一智,果然不敢轻易进攻,手忙脚乱之下才派出关靖前来投石问路,结果平白损失一员大将。之后刘备的心理嘛,就和做买卖的相似——有亏就得有赚,亏得越多,越难抽身。
为了能够剿灭宇信,刘备两度用计!前番苦肉计,损失的是自己的心腹大将,心痛!紧接着是借刀杀人,引出一群炮灰,慷曹操的慨,暗爽!
如果宇信没有后招,那么肯定得遭逢大败。单从这条假设来看,不能未卜先知的刘备并不愚蠢,而这桩买卖他也不会亏本。相反,他将是最大的受益者。只是,现实是残酷的。空手套白狼,古来有之,但这份幸运绝对不会降落到刘备头上。
“休要骗我!”刘备念及与宇信的多次交手皆以失败告终,不由恼羞成怒,“若是英雄,便正面一决高下!”
宇信闻言,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失陪了!”
下一刻,当着刘备和数万曹军的面,宇信转身遁入城中,再也没有出来过。进,还是不进?摆在刘备面前的两个选择,简单却又不简单。
还是陈登率先醒悟过来,拍额惊叫道:“不好,宇信要逃,速入城察看虚实!”
小半个时辰过后,早先被派出去警戒的斥候回来禀报道:“主公,茌县城东十里处发现一支敌军,人数大约千余,他们朝河边去了。”
“领头者何人?”陈登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那李典与太史慈?”
那斥候经此一吓,当即回答道:“为首者,确有一人是李典;另一员大将的旗号正是‘太史’,不知其人姓名!”
刘备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打马直追:“快入城!莫放跑了贼子!”
显然,宇信说的是真的,城中根本没有伏兵,之所以敞开城门,不过是诈耳!通过城门之时,刘备气愤至极,拔剑怒砍城门道:“宇信匹夫,备誓取你首级!骑兵听令,随我继续追击,步兵缓缓而来!”
也许是上天被刘备的这种执著精神所感动,六千曹军精骑硬是追赶上了宇信的小部队。只是这个时候,李典的败军已经大部渡过河去,留在南岸的不过区区百余人。
“来得好快!”宇信驻马河边,见远处扬起漫天尘土,便知刘备来了,“快,抓紧时间过河!追兵我自挡之!”
虽说刘备是中计而来,但眼下曹军行进有序,不可能采用突袭的战法来拖延时间,而正面应战要想以少胜多,怕是艰难。原定计划是半渡而击,如果临时搞成背水一战,闹不好是要全军覆没的。
刘备一马当先,遥见宇信军在渡河,当即大喊一声:“贼子休走!”
就在曹军精骑离南岸不到百丈时,李典部百余残兵总算悉数登船,向北岸驶去。而宇信呢,仗着急电有力,竟然纵马下河,再次明目张胆地从刘备眼皮子底下逃走。
“宇信小儿着实可恶,竟然早在此处备好舟船。”刘备追到岸边,望着乘马涉河的宇信,不由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偏偏无可奈何,他手下的这些人可没有骑马涉水的本事。
“主公,咱们不如掉头回去吧?现在和曹公妥协,尚有周旋的机会。”陈登压低嗓音说道,“宇信早有预谋,以舟船接应李典,致使我军这次功亏一篑!”
岂止这次!刘备心中窝火,他在宇信手里吃的苦头还少了吗?从黄巾作乱后的拦驾喊冤,到半年前的汜水关外被围,期间有好几次上位的机会,最终都被宇信给搅黄了。刘备算是看出来了,这宇信天生是他的克星,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就在刘备即将暴走之际,已至河中心的宇信忽然勒马不前,抱拳高喊道:“劳玄德兄千里相送,信不胜感激,后会有期,哈哈哈!”
这……摆明了是欺刘备无用!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备这回彻底怒了:“三军听令,立即砍伐树木造船渡河,备今日誓与贼人决一死战!”
陈登见刘备满面怒气,知其主意已定,当下再不多言。现在劝刘备罢手,不仅徒劳无功,还会反招其记恨,得不偿失!
刘备一声令下,让我们再次见证了一个真理——人多力量大!数千精骑立即分头行事,一半人伐木,另一半人捆扎木材,不到半个时辰便打造出了五十只简易木筏。
宇信或因好奇,竟忘了“逃亡”,傻傻地停在河中心观望南岸局势。待曹军木筏建成之时,他才幡然醒悟,急令众人往北岸靠拢!
刘备虽然忙于指挥部属,但一直留意着河中宇信的动向,今见其行动,不由大急:“众军依次弃马登筏,随备追杀贼军!”
马军弃马,还要过河决战,这是什么逻辑?是以曹军将士闻言,无不瞠目结舌。要知道骑兵的日常训练基本都在马上,步战能力远不及普通士兵。用马军当步兵使,也只有“门外汉”的刘备想得出来,若让曹操知晓刘备这么败他的家底儿,非生吃了他不可!
军令如山,曹军内部虽然多有怨言,但最终还是坚决地执行了刘备的命令——弃马登筏。三十只木筏,一只平均能载十人,一次便可渡五六百人。
刘备身先士卒,率先登筏而走:“元龙,备先率军过河追击,你留于此处指挥摆渡,顺便接应云长!”
“主公,对面是敌人的控制区,还望三思!”陈登闻言,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这刘备怕是得了失心疯,引五百人就敢过河追击,先不说对面有上千败兵,那北岸乃是青州属地,万一宇信使诈,刘备这一去,岂不成了羊入虎口?
刘备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接受陈登的劝诫:“既如此,备在对岸等候,待兵员过千后再行追击。”
陈登傻眼了,这刘备又不是万夫莫敌的猛将,以一比一的兵力和宇信决战,无异于自杀:“传令下去,其余士兵继续伐木造筏,不得懈怠!”
观刘备神色,不似玩笑,即是说下一次运兵结束后,刘备便会出兵北上。既然陈登无力阻拦,那只能祈盼手下将士能够趁此空隙多打造些木筏出来,以便下次多运些士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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