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车胄已经对这些安城旧将失去了耐心,稍不如意便会大开杀戒。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朱灵有此下场也不冤枉,谁叫他不知死活,当着众人的面给车胄大泼冷水。
路昭虽然同情朱灵的遭遇,但更清楚朱灵的忠心。若将安城完全托付给车胄,只要徐州集团军兵临城下,不需两三日,定会落个城破人亡的结局!
车胄身死是小,安城存失是大!安城若失,汝南城危矣!是以,路昭无法和朱灵同生共死,只能选择忍辱负重:“车将军放心,末将必以将军马首是瞻,还望将军不要疑昭!”
“路将军明白就好!大敌当前,你我二人更应精诚团结,共御强敌才是!你放心,本将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只要你立了功,本将绝不会亏待你!”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这个道理车胄自然明白!他已经下令处死朱灵,若是将路昭一并治罪,恐怕城中人人自危,到时还提什么守地安民?说到底,车胄来安城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守住城池,若是事到临头之际,身边连个冲锋陷阵的人都没有,那不成笑话了吗?因此,车胄决定留路昭一命!
“多谢将军!”路昭岂能听不出车胄话中的威胁之意,这人在屋檐下……唉,不得不低头,“若是将军没什么差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路昭心忧朱灵安危,不愿多作滞留。如果赶去及时,尚能救他一命!若是迟了,那落地的脑袋可是接不上去的!
路昭想救朱灵,不光是因为他们同为寒门之士,更是因为朱灵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这个情他都得还!
菜市口中心,朱灵被两名健壮的红衣大汉押上了刑台:“跪下!”
监斩的不是别人,正是朱灵的副将:“将军,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末将赴汤蹈火也会为您完成!”
“可恨主公不在、军师不察,以致让车胄这种卑鄙小人得势,安城……安城必毁于他手!”朱灵仰天大叫道,“灵得主公提拔于行伍之间,常怀感激,早晚恨不得以死相报!而今主公遇难,灵不能护卫左右,已是万分愧疚,不想连主公托付的守城之任都难尽责……灵万死,不足以赎己之罪!”
刑场之外,围了不少老幼。因剿灭山贼一事,他们大多对朱灵抱有好感!加之听了他的慷慨陈辞,更是敬佩不已:“杀不得啊,朱将军是好人啊……”
副将见状,当下命人去请示车胄:“来人,速去禀报车将军,就道满城百姓皆为朱将军求情,望车将军能够法外开恩!”
“切莫如此!”朱灵闻言,连忙劝阻道,“车胄杀灵,乃是因为灵有威望。今若得知百姓皆心向灵,必会恼羞成怒,届时恐难留全尸!”
副将犹豫之时,恰逢时至午时三刻,依例当行斩刑:“将军,时辰……已到,末……末将唯有祝将军一路走好!听令,斩!”
“将军保重……”刀斧手闻令,当下搓了搓手掌,三尺环口大刀高举,就欲砍下……
话说,出了县衙的路昭一路快马加鞭,急奔菜市口,正好赶上刀斧手行刑:“车将军有令!刀下留人!”
副将自然认得路昭,当即离席下台,招呼刀斧手道:“切莫动手!”
路昭赶到法场,纵身跳下马背,直登刑台:“昭来迟了,让文博受罪了!”
朱灵见路昭赶来,差点就以为那车胄良心发现:“士明来此……莫非那车胄有意饶灵不死?”
如果车胄真的不计前嫌,倒真会令朱灵折服。可惜,愿望太过美好,赶不上现实的无情:“文博勿要张扬,昭此来并未奉车胄之令,乃施诈术耳!”
“啊——”朱灵望着神色肃然的路昭,惊得呆立当场,“士明,这……这可是死罪!你快走吧,灵不想连累你!”
路昭挥手斥退刀斧手,轻声言道:“文博勿要担心,那车胄终究是曹操的心腹,他岂会自断双臂,将安城拱手让与宇信?唉,只怪文博太过冲动,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他倒还有自知之明!”此时,朱灵对车胄的权术伎俩更为不屑,“安城若无你我二人,十个车胄也守不下来!”
路昭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朱灵的说法:“所以……昭才敢擅作主张,前来放你出城!文博,昭听说满大人为人刚正,明辨是非,你出城后可投他处,一来可以寻得庇护,二来也能继续为主公效力,切记!”
朱灵不怕死,但不能报答曹操的知遇之恩,倒是一大遗憾:“多谢士明!”
“休要言谢!”路昭摆手说道,“昔日若非文博相救,昭早已血洒疆场!事不宜迟,文博还是早些逃离虎口的好!”
“末将见过路将军!”站在刑台下毕恭毕敬的副将,终于出声询问道,“不知将军可有车将军手令?”
路昭急步走下刑台,拉着副将到一旁说道:“敢问将军,朱将军平日待你等如何?”
路昭不出示手令,反倒攀谈交情,这让副将有些琢磨不透:“朱将军为人高义,自不必说!”
“如此,你可愿救他一命?”路昭开门见山地说道,“实不相瞒,昭此来并不曾携带车将军手令!今日你若执意杀了朱将军,他日主公怪罪下来,你必难逃一死!你若放他离去,车将军那儿自有昭去说情!”
“这……”副将明显有些犹豫,开玩笑,当时车胄可是铁了心地要杀朱灵,这要是无令放他离开,岂不等于自寻死路,“若是车将军怪罪下来,末将……末将也承担不起啊!”
“果真如此,昭当一力承当!”路昭闻言,有些不快地说道,“你只管放了朱将军,若是有人问起,你大可把罪责往昭身上推!”
路昭的诚信,在军中也是出了名的!有了路昭一句承诺,副将再无疑虑:“既如此,末将这就去为朱将军松绑!”
在路昭的帮助下,朱灵成功逃出了安城。他铭记路昭的告诫,一出城便往北走,准备去投靠汝南的满宠。可是,事情就有这么凑巧,朱灵出城不到二十里,便发现了前来袭城的孙策军。
“将军!”就在朱灵发现孙策军踪影之际,孙策军的哨骑也发现了他,“方才营外出现一员敌将,应该是来刺探军情的,现已被我军围住!”
此次奔袭安城,为的就是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眼下计划暴露,孙策岂能不急:“速领策去!绝不能放跑了贼将!”
“将军,就是他!”报信的小校远远指着朱灵,厉声说道,“被困期间他杀了咱们不少人,应该是员大将!”
孙策探头望来,一眼便认出了朱灵:“原来是他,真是冤家路窄!”
早在袁绍与宇信为敌时,孙策便与朱灵交过手,只是那是他还是袁将!如今数月过去,不曾想他投靠了曹操,还来到了汝南,真是造化弄人!
“将军认得此人?”小校诧异地问道。
孙策没有答话,而是拍马上前,大喝一声道:“闪开!”
“是你!”陷入重围的朱灵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你来此作甚?”
见到故人,自然免不了一番叙旧:“朱将军好眼力,还认得在下吗?”
“孙策!”朱灵紧握手中长枪,他可是领教过孙策的厉害,“你想偷袭安城?”
孙策知朱灵是聪明人,奇袭一事摆明了瞒不过去:“不错!策奉我主之命,特来攻取安城!将军既从安城来,为何孤身一人?”
朱灵自然听出了孙策的话外之意,显然对方已看出他的窘境:“哼,这不关你的事!孙策,你想取安城,先问问灵手中长枪答不答应!”
对于朱灵的头脑,没得说,绝对的好使,但论单打独斗,十个朱灵加起来也不是孙策的敌手:“哈哈哈,勇气可嘉,只是……你非策十合之将!”
好直接的鄙视!不过,当事人朱灵对此毫无异议:“看枪!”
“既然朱将军执意寻死,策便成全你!”眼下朱灵已经发现奇袭军的存在,那孙策就没理由让他活着离开。
孰料,朱灵此举不过是计!他在孙策面前虚晃一枪后,当即掉转马头,往安城方向逃去。众军一时疏于防范,倒让他钻了空子!
“好个胆大包天的朱灵!”孙策对朱灵的壮举甚是钦佩——敢在“江东小霸王”面前使诈,他还是第一人,“取大弓来!”
朱灵虽然冲出了重围,却丝毫不敢大意,时不时地冲身后瞭望。只是,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便看到孙策挽弓搭剑:“不妙……”
话音刚落,孙策的狼牙箭转瞬即至,直取朱灵背心。若非朱灵反应及时,于电光火石之间侧身相避,这一箭足以要他性命!
“呵呵,倒是有两下子!”孙策见到侥幸逃过一劫的朱灵,不由咧嘴一笑,当下弃弓提枪,飞马而来,“贼将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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