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着他缓缓穿过大厅，来到后门门口处便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宽阔瑰丽的欧式后花园，一条棕褐色的木制地板小路蜿蜒贯穿整个草坪，最左边有一个用大石垒起来的水池，清澈的水一级级漫流而下。
潘河继续驶动轮椅，沿着木板路去到中央的白色花棚下，那立着一张木圆桌，桌上放着一瓶葡萄酒跟几个高脚杯。
我们几人绕桌而坐之后，潘河盯了一眼珂姐，意思非常明显。
珂姐动了下眼皮，就慢慢起身，拉了拉齐玥，说带她去别的地方走走。齐玥怕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乖乖就站了起来。
她们两姐妹离开之后，潘河伸手拿过葡萄酒，用开瓶器拧开了塞子。
“这是92年的啸鹰赤霞珠干红葡萄酒，我在酒窖里头藏了很久了。”潘河将酒缓缓倒入高脚杯中。
宝石红般的葡萄酒撞入透明的高脚杯中，潘河倒了三杯出来，然后自己拿起一杯酒轻轻地晃了晃，凑近鼻子前闻了闻。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闭上眼睛，意犹未尽地道:“浓郁均衡，余味持久。”
程滇也伸手过去，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砸吧两下嘴，道:“不错，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忍不住笑了笑，问:“你懂这个?什么味道?”
“辣味。”
潘河放下酒杯，看着程滇，道:“听到是好酒很多人都想喝，但不懂品尝的人那只是暴殄天物，所以不懂酒最好别碰那瓶好酒，它应该是属于懂酒之人。”
程滇盯着他:“懂得酒不代表他就不会糟蹋那瓶酒。”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不懂酒的一定会糟蹋。”
“你懂酒?你敢不敢让酒作选择?”
眼前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重，我咳了几下，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小口红酒。
啧了下，我就道:“这酒确实是好。”
他们二人同时看了我一下，又相互冷冷盯了眼。我往前移动脚踢了下程滇，朝他挤眉弄眼，让他别这么冲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就看向潘河，试着问道:“潘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他又尝了口酒，恢复了平静，道:“你问吧。”
“就是前段时间，在你那KTV里绑进一个女的，齐肩短发，我想你也清楚的，她现在怎样了?”
潘河看了我好一会，问:“你就是她丈夫?”
“对。”，我连忙点头，“她现在怎样了?”
“很抱歉，无可奉告。”
我心急了起来，道:“潘先生，我也不怕跟你捅破这层纸，我知道你跟凯希的关系，至于我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多多少少都了解到，我不奢求你能告诉她的下落，我现在就想知道她是否还安全地活着。”
潘河看着我:“那我可以告诉你，你老婆现在很安全。”
“那她现在在哪?”
“她……”，潘河僵了下身子，随即他笑着摇摇头，“你这样的行为可是非常惹人讨厌的。”
我眉头紧锁起来，抬手把杯里头的红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这时候后门那边忽传来一声齐玥的尖叫。
桌上的三人都惊了下，扭头望过去，发现齐玥似乎在屋内摔倒了，瘫坐在屋里地板上，神色慌张地往后退了几下，随即珂姐的身影晃过，扶起齐玥。
怎么回事？我跟程滇立马站了起来，潘河这会也驶着轮椅行向后门口。
进到别墅里，珂姐抱着惊魂未定般的齐玥，她们两人对面立着一个秃头的老太婆。
我第一眼看到这老太婆，心里不禁也有些发寒。她满脸的老人斑，眼珠子浑浊不堪，身子枯瘦驼背，主要是她的身体非常怪异，胸腔竟往里面凹陷进去，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卷着一样，两个肩膀几乎拢到了一块。
潘河这时盯了一会齐玥，又扭头看看老太婆，道:“这是我外婆，怎么她吓到你了吗？”
齐玥一征，猛晃了晃头，哆嗦道:“没，没有。”
“没有就好。”，潘河转回轮椅，对那老太婆道:“走吧，我跟您回房休息。”
这老太婆阴阴地扫视我们几人一下，缓缓转过身，跟着潘河一同往里面的一条通道走去。
她的身高跟潘河坐着的高度差不多，走路的姿势仿佛没有肩膀的行尸。
我有些难以理解，喃道:“这老太婆怎么长成这样，是畸形吧。”
程滇就道:“是从小身体就被套了个那种很窄的瓦缸箍，我以前在走江湖的那种杂技团里见过，很多小孩打小就被塞在缸里面养，胸部骨头基本都是弯曲着来长，器官很容易很损坏，能活下来的人不多，跟弄侏儒的方法差不多。”
我错愕:“这些人这么变态?”
“是你们这些看的人的变态，越是畸形的人你们就越觉得有趣，爱去捧场，所以为了吸引人的眼光，就弄些奇奇怪怪的人出来，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只是你这大学生经历的少而已。”
程滇讲完后就望向齐玥，问:“你脾气这么牛，胆子却这么小?”
齐玥紧张地摇头，眼神游动，像回忆着什么，不一会，她铁青脸道:“这个人，好，好像是那个撞我的老太婆。”
珂姐脸色略微一变，问:“你确定没认错?”
齐玥摇摇头道:“她走路的样子，我非常记得。”
我脑子不禁有些乱，照齐玥说的，潘河的外婆是一年前给她的下蛊那人，那就很有可能是潘河这家伙的主意，但以珂姐跟潘河的关系来讲，潘河不应该会要害齐玥，难道说这纯粹是那老太婆的主意?
思忖了一会，我抬眼看向珂姐，这里缘由估计只有她能解释了。
珂姐此时显得很平静，说:“不用看了，应该是潘河指使下的蛊。”
我疑惑问:“他跟你不是……”
“珂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时候潘煜忽从珂姐她们后面走了过来。
几人转头望向他，珂姐就道:“好的，我们现在过去。”
潘煜带着我们走过通道，不一会便看到一个光线略暗的餐厅，中间是一张非常大的黑漆椭圆木餐桌。
餐桌正中央放着一个银质烛台，桌边四周则整整齐齐放着白色瓷碟跟刀叉。
程滇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家伙被些红毛鬼子带的连筷子都不会用了吧。”
这时候在餐厅门口，潘河坐着轮椅慢慢驶进来，看着我们道:“大家都入座吧。”
几人依次坐下来后，一个菲佣女工人将菜逐个逐个端了上来，她把菜上的盖子都揭开来，然后点着了蜡烛。
烛光把周围烘托出一片昏黄，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基本都西餐菜，有牛尾清汤、芝士扇贝、牛排鸡排等，色泽非常漂亮。
程滇看着眼前这些菜，道:“没麻辣的也叫吃饭?你们整天都是吃这些不够塞牙缝的玩意？”
“怎么，小伙子，吃不惯吗？”一个极其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扭头看过去，原来是那老太婆缩着身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她手里带着一瓶黑乎乎的玩意。
“老太婆我也是吃不惯这些西洋东西，来，尝一口我自己酿的蚁酒。”
她颤巍巍地坐上我对面的木椅子，布满青筋的手缓缓地放下一瓶黑色的酒。
齐玥的脸色当即变得惨白，珂姐面无表情，偷偷伸手紧紧握了下齐玥的有些哆嗦的手掌。
老太婆伸出手吃力地拧开盖子，忽垂着头朝我诡异地笑了下，她的牙齿只剩一颗了，烛光摇曳下，她的脸一时阴一时亮，我看得有些头皮发痒，赶紧躲开她的目光。
“来，潘煜，你来给他们倒酒。”老太婆把酒移过给身旁的潘煜。
潘煜点点头，绕着餐桌给每人都满了一杯酒，我仔细瞄了瞄这酒，颜色像酱油，气味像铁打酒。
“来尝一杯吧，小伙。”这老太婆突然往前僵硬地倾过来身子，对我举起了杯子。
我看着她那青筋凸起的手，脸色难看地端起杯子，跟她碰了碰杯。
老太婆嘿嘿地笑了声，道:“老太婆就先干为敬了。”
她把那酒一口就干掉，然后两眼阴冷地望着我。
他娘的，这老太婆怎么感觉在针对我一样，程滇这小子才是你外孙的情敌啊，我咬了咬牙，看了看四周的人，抬手举杯胆战心惊尝了一小口。
这酒十分呛口，巨辣无比，我硬生生把酒咽了下去，喉咙仿佛要冒烟一样，禁不住咳了几下。
“呵呵，小伙子酒量不行啊。”，她又转而盯向程滇，说:“你也尝一口吧，小伙。”
程滇看一眼我，又看看那老太婆，问:“这种酒看起来像酱油啊，是什么酒?”
“蚁酒，用艾草泡的，有祛毒强身的功效。”
程滇笑了下，道:“不喝行不行？”
老太婆冷冷道:“怎么你怕有毒？”
程滇摆手:“不不，您这瓶可是好酒，因为我不懂酒，您外孙说不懂酒的喝它就是糟蹋了，我可不想糟蹋了这酒。”
潘河看向程滇，缓缓拿起面前的酒，饮了下去，一滴不剩，脸毫无波澜。
我暗道自己也是多少尝过不少酒的人，这老太婆的酒绝不是一般的呛口，他们两祖孙怎么可能像喝白开水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
程滇此时笑了下，手中慢慢转动着酒杯，我盯了一会，脑子猛然反应过来，是杯子有问题！
他娘的，这潘河该不会真要毒死我跟程滇吧，我咽了下吐沫，就觉得那种火辣感慢慢通向了肚子。
我连忙朝程滇打了个眼色，但令我瞠目结舌的是珂姐这会忽猛地夺过了程滇手中的酒，瞬间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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