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走近那窟窿般的铁管口，伸手使劲扯了扯绳梯就道:“阿福，你就在在上面看着，醒目点，有什么事就摇这绳梯。”
胡成福又扭头扫了下周围，咽了口唾沫，道:“那，那你们小心一点。”
确定安排之后，我伸头进铁管口里面瞄了一下，有股淡淡的铁锈味，无尽的黑暗，完全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阿七率先下去，他调转身子，翻进水管中，手紧抓绳梯一节，小心翼翼地顺着绳梯爬入漆黑的铁管中，在他踩下十来节之后，已经完全忘不见他的身影，只有边上的绳梯在有节奏地摇晃着。
“你感觉怎样，我可以下去了吧。”
我往铁管里喊了一句，不一会这宽大的铁管里面就传来阿七空荡的回应声，说里面没有什么不妥。
吸了口气，我立即也学着阿七的动作，翻身进去，抓进绳梯一步步地往下攀。
刚开始的一段铁管先是斜着探进潭水中，我的动作跟趴着后退往铁管里头挪差不多，周围深黑一片，只有顶上管口处有淡淡的一个弧圆光，我只有偶尔抬头盯着那点光，心里才稍稍踏实一点。
大概这样趴着往黑漆的管里头攀下几米左右，我就明显感觉得到摆放铁管的角度变得垂直，应该是探进到潭子中心的位置了，这潭是死水，我在铁管里没有听到水流声，静悄得只有两个的呼吸声，在空荡的铁管里面放大。
此时铁管口那点弱光也隐没掉，我动作变得慢了很多，黑暗中把脚紧紧踩稳在绳梯上，之后才敢有下一步动作。
脚下的阿七爬的也很轻很慢，绳梯传来微微的晃动，铁管深处里面的空气闷浊起来，我开始明显感到呼吸不顺畅，心跳开始加速。
一直在漆黑中无声地往下爬了几分钟后，我顿住脚步，紧促地喘过一口气，朝脚下道:“阿七，怎么还没到底，这下面的氧气明显不够！”
黑暗中传上来声音:“绳梯差不多没了，我看看还有多深才到底。”
接着我就听到哐啷一下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显然是阿七扔了一块什么东西下去。
“地面离我们很近，我先跳下去看看。”
话音落下之后，绳梯猛地摇晃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声落阿七地的闷响，他在下面似乎用手拍了几下铁管壁，我这上面都能感受到铁管的震动，声音听起来非常咯耳。
我以为是阿七敲来探路，看看他前边的情况是怎么样，但没过多久，忽黑暗中，铁管下面又砰砰两下，传上来一阵震动，余音嗡嗡直鸣。
震音搞得耳朵特不舒服，我马上就爬下一节绳梯，低头朝下面喊道:“阿七，你是手痒吗，老敲这铁管干嘛？”
黑暗中阿七沉默了一会，片刻之后，他才说了一句:“我没有碰铁管。”
“他娘的，不是你敲，难道这铁管自己震……”
话没说完我就收住了嘴，感觉到不对劲，阿七这个人从不开玩笑，他既然否认他敲动这铁管，那就肯定不是他弄的动作。
我抬起头，朝上面看去，心说既然不是阿七，难道会是胡成福那家伙在上面敲打?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声音明显是从下面阿七那里传上来。
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扯开嗓子朝上面喊了一句:“喂，胡成福！”
声音在铁管内回荡，等了一会，上面的胡成福没有应声，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样，过了片刻，我又朝下面的阿七说道:“阿七，你现在敲一下铁管看看。”
不到两秒，嘭一声响，震动又传了上来，黑暗中我用心仔细感受了一下，阿七敲的这一下，跟刚才那两次发出来的声响方向完全一样。
我就道:“阿七，下面是不是有什么鬼东西在撞这铁管啊？那两声响跟你敲的这一下，方向根本就一样的。”
过了一会，阿七道:“确实有，是在铁管外头，我感觉不出是什么东西，而且……”
阿七忽然停了下来，他这说话的语气搞得我心里发毛，于是马上急问:“而且什么?”
“这里似乎有水流声，但……”阿七语调有些疑惑。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讲话方式，连忙就动身往下挪，我一边往下爬一边说:“你他娘的继续把话讲完！”
他继续道:“这应该不是水流声，一阵一阵的，现在又感觉不到了。”
“铁管伸进的是死水，哪来的水流？”我继续探出一只脚，往下踩了踩，什么到踩不着，发现绳梯已经到了尽头。
我掏出手机，想打开灯光，按了几下，忽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电。
他娘的，我暗暗骂了下，弯下脖子往下面去看，但实在过于黑暗，黑乎乎一片，根本不知道底部离我有多高，于是就道:“阿七，绳梯最后那节离这铁管底有多高，我没你那身手，不敢随便跳。”
“一米多。”
这么矮，我深吸了一口气，腿一蹬立即就跳了下去，绳梯猛地晃了几下。
落下那一刻，黑暗中忽然脚底一滑，我猛地就打了一个趔趄，摔了个仰面朝天，直接滑出好几米。
我骂了一句，屁股火辣辣的疼，缓了一会，就从铁管壁上龇牙咧嘴地慢慢爬起来，轻轻往裤子边上一摸，发觉裤子上屁股那位置已经破烂了一块。
他娘的，怎么这么倒霉，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臀上的肉像扯裂开一样，揪心的痛，我立即就顿住了脚步，不敢有所动作。
“刚才又有那种水流声了。”阿七突然在前面说了一句。
我愣了下，仔细去听，虽说在黑暗的地方，听觉会异常敏感，但我听了一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不知道是不是我摔了一跤，把注意力分散在了屁股疼痛上的原因。
“哪有水流声，你除了眼睛厉害之外，是不是耳朵也比常人要灵敏?”
阿七说了一句没有，便开始往前移动，我倒吸了口冷气，忍着痛也开始在黑暗中扶着铁水管壁，摸索着往前边走。
铁管到这里，已经变得平直，湿滑的管道底有不少积水，一直往前走了十几步，管道顶壁不时还会滴水下来，打在我脸上，冰凉像刺进皮肤一样。
“看来这铁管的密封性也不好。”我小声叨了一句。
阿七没有理我，他的脚步忽然开始加快起来，我有些奇怪，正想问他怎么了，就听哗一声闷闷的声音，很轻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铁管过于厚实的原因，声音很模糊，所以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水流弄出的声音。
但这时阿七就道:“那不是水流，那声音在移动。”
我感到困惑，说那他娘的是什么玩意？
话刚落，铁管壁忽又嘭的一声，又震动了，像被什么玩意拍了一拍。
这下子我清楚地感受到这震动声是由头顶的铁壁发出来的，我整个人有些发怵，心说这铁管可是藏埋在深潭底下，有什么东西会敲这铁管?
人在黑暗当中是最容易胡思乱想，我脑袋里突然就冒出来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玩意，要知道这管道是用来运送一批怪异的尸体的，想到这，瞬间就觉得黑漆漆的铁管里面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想了一会，我紧张起来，道:“阿七，你倒是讲句话，他娘的，我有些受不了这种鬼气氛。”
“讲什么?”
“你能不能别这么正儿八经的，随便扯两句也行，说说这敲铁管是怎么回事，或者其他也好，这种环境没人出声我会崩溃的，我倒怀念胡成福这家伙了！”
说了一通话，我感觉胆子有些起来了，就在黑暗中猛地往前跨了几步，阿七却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我几乎就要撞到了他。
我挨到了阿七的肩膀，急忙顿住脚步，问道:“你又听到了水流声?”
阿七道:“这段水管是平直而去的，我们起码走了有二十几米，但整个潭子的宽度才十几米左右，也就是说按道理我们现在已经走出了潭外。”
“那就说明我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些铁水管是从潭子里过去，透过大坝，一直往探进到水库里面去的。”
阿七顿了一会，说:“他们费这么大的工程，到底在弄什么?难道不是想制造瘟疫？”
“猜是猜不出来的，我手机没电了，要不我用打火机看看这管道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吧。”
说着我就掏出了打火机，但阿七却阻止了我，说:“有需要再看吧，这管道太长了，空气根本不流通，氧气原本就少，不能再耗费。”
“那就再走一段看看。”
揣回打火机，我跟阿七继续摸黑挪着小步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走到了一个几乎垂直的转角，这里应该是铁管道的一个弯头。
走过转角，铁管道忽然变得倾斜起来，我试着往下走了两步，结果因为坡度过大，而且管道里过于湿滑，脚根本踩不稳，刹不住，我惊呼了一下，整个身子猛地往后仰，止不住地跑下去。
这时在黑暗中，走在前面的阿七一下子就揪住了我，猛地把我甩到一边的铁管壁边，我心一慌，两脚一滑，屁股蹭着光滑的铁管壁摩擦了一下，坐了下去。
他娘的，屁股这回肯定冒血了，我吸了口凉气，还未来得及喊痛，漆黑之中，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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