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叔没有说话,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他看了一会马祥,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背着手走出了房外。
外面的天慢慢暗下来,麻叔脸上愁云密布,晚饭也没胃口吃,只是一声不吭在厨房里头熬药,那药应该是熬给马祥那家伙的,我上楼梯的时候,往厨房里瞄了一眼,麻叔立在灶头前,出神地看盯着瓦煲,瓦煲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汽。
看着麻叔,我心里暗暗叹了一下,就走上楼梯,回到房间里头,把那些文件全都翻了出来,倒在床上。
我把包放到一旁,然后拉亮灯,坐在床上拿起那几张照片看,将照片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之后,我统计了一下照片上出现的面孔,可以大概确定李国宪的队伍有九个人,其中两个女的,七个男的。
在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不该忽略的问题,这个登山包为什么会出现在阿炭的屋子里头,难道说,阿炭跟李国宪的考察队有什么关系?
盯着照片思索好一会,我理不出什么思绪,只得作罢,把照片放到一旁,接着就拿起那叠文件来研究。
摆在最上面的一大半都是印刷出来的资料,关于滇南水文历史的一些东西,我没去翻看,直接放到了一边,接着就翻阅起剩下的一小叠手抄本文件。
这些手抄本除了有记录他们的一些工作状况之外,还有就是一些日记,写了一些日常小事和个人心情,从字体上看,写这些东西的人应该是一位女性。
日记的篇幅都很短,一共有七篇:
1996年9月15日多云
今天终于没有毒辣的太阳了,不过天气还是很闷热,浑身都是汗黏黏的,又臭又脏,真希望时间快点过去,结束这次考察,然后回家好好泡个热水澡!
1996年9月20日晴天
这该死的太阳,晒得都快让人家冒烟了!唉,谁让我这么倒霉,分配到这次的考察工作里头,每天都是爬山涉水的,快累死本姑娘了。
1996年9月22日晴天
今天他们敲开了一块大石头,我跟刘芸文一边研究一边记录,她的专业知识比我强好多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1996年10月2日晴天
生理期来了,肚子好不舒服,不过队长还是很贴心的,让我在营地休息,还留下刘芸文下来照顾我,没想到她也是个话痨,讲个不停,老是叨她的妹妹,看来这两姐妹的感情很深。
1996年10月8日多云
今天的收获还是蛮大的,滚滚江边还有如此的一个世外桃源,也不枉这次的辛苦之行了。
1996年10月10日阴天
怎么今天所有人情绪都怪怪的,特别是刘芸文,脸色一直都这么慌张,真搞不懂昨天这几个人发生了事情。
1996年10月11日雨天
队员吵架,真烦,本来天气就不好,还弄这一出,作为一个大男人都这么小气,真搞不懂,看来工作进程又得推后了。
我看完之后便把这份日记放下,发了一会呆,从内容上看,写这些日记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公主,可见她对这份工作并不热爱,不过这女的性格应该是比较直的,不会是玩心计的那种。
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思绪,现在从这些文件资料上可以确切得到的两条信息是:一是他们这支队伍考察的地方应该是怒江那边,二是之前所查到的一点,他们这一支队伍中发生了矛盾,日记里头所写的队员吵架,不知道会不会是李国宪跟刘顾民这两人。
想了想,我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塞回包里头,把背包搁到床尾处,然后缓缓躺了下去。眯了好一会,我仍旧毫无睡意,令我担心的失眠还是如期而至了,我辗转了两下就起了身,打算翻出那厚厚一叠文件来,看自己所不感兴趣方面的文字,是非常容易感到困意的,特别是躺着的时候。
但在起身的那一刻,我忽然就想起了阿炭屋子里头的那一条残疾黄狗,麻蛮已经被那虫谷三给绑了,那条黄狗就没人给它送食物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就下床穿好鞋,拿上手电筒就出了房门。用铁丝开锁的手艺我自然是还未有学会,只得过去敲程滇的房门,让这小子跟着过去帮忙开锁。
我敲了好几下门才将程滇给叫醒,他在这生活也有一段时间了,已经适应了这种早睡早起生活方式。
他拉开门,眯着眼看着我:“你小子是有毛病吗,老是夜里头来敲老子的门,你是寂寞了还是难耐了?”
我就把那条黄土狗的事情给他一提,让他跟我去带点东西去喂狗,程滇就呼了一口气:“我看是失眠把你给逼疯了,然后你又来拖老子下水陪你,那狗明天再去喂不行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总挂着,可能是昨晚我听到麻蛮在那屋子里头哭的原因,有一点我感到很奇怪,那晚麻蛮的情绪把我完全感染了,我竟然能够真切感觉到麻蛮内心的悲痛,仿佛这就像在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样。”
程滇就啧了一声:“奶奶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这小子身上不是有感应这一项特异功能吗?感应到那麻蛮的情绪不很正常,算了,别废话了,赶紧走吧,下次你再扰老子清梦,老子一脚踢你去见阎罗王。”
说着他就走出来,把房门给带拢上。
我们在厨房里头悄悄地用袋子装了一点剩饭,接着就轻手轻脚地摸出外面,打着手电筒,朝竹林里头走去。
在黑暗的竹林里中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我们就见到了那所破败的屋子,让我们感到惊讶的是,那屋子里头居然亮着昏黄的光。
我跟程滇面面相觑,他愣了一下,转头望着那所屋子,道:“这又是咋回事,有谁在里面住?”
看了一会,我就道:“摸过去看看。”
说着我就熄掉手电筒的光,两人蹑手蹑脚地靠到了屋子边上。程滇猫下腰,轻轻地朝阶梯走上,我也压下身子,尾随其后。
二人刚靠上屋子的房门前,就想伸手顶开门缝往里面打量,这时屋子里头光忽然瞬间灭了下去,一片漆黑。
我心咯噔一下,暗说糟糕,被发现了。程滇下意识就转身,退开到一边,他脸色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轻轻伸出手,挤眉弄眼地往屋里头指,要我进去瞧瞧屋里面是什么情况。
我自然是不肯,就给他打了个手势,来一局石头剪刀,谁输了就进去看看。他一点头,二人立即就来了一局,我出剪刀他出布。
程滇瞪了我一眼,压下身子靠到门边,结果他脑袋刚贴近到木门缝上,那两道木门忽猛地被推开,程滇被门磕了脑袋,怪叫一声,整个人被弹开出去,直接从阶梯上滚落下去。
我暗道不好,立马就冲下去拉程滇,他滚落到泥地上,身上都是干竹叶跟泥土,我将他扶起,他就开始大骂。
“是你们两个?”这时忽然听到了麻叔的声音。
我跟程滇一愣,抬头看上去,结果发现麻叔站在屋子的门口边上。
程滇捂着额头,龇牙咧嘴道:“麻叔,您这是干什么?出手倒是挺狠的。”
麻叔就叹了一下:“你们两个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我看着他,顿了一会,就拎起手里头的一袋子剩饭,讪讪道:“我,我们是来喂狗的。”
麻叔愣了一下,就道:“你们也知道里面有一条狗?不过,不用喂了,我刚才已经喂了它。”
程滇拍干净身上的泥尘跟竹叶,咽了一口唾沫,抬头看着麻叔,说:“原来您也知道这里有条狗,不早说,害得我平白无故受了这趟罪。”
我疑惑问:“那条狗究竟是怎么回事?”
麻叔出了一口气,转身往屋里面走去,道:“进来讲吧。”
屋里再次光亮起来,麻叔将一根蜡烛点燃过来,立在木桌子上,木床旁边搁着那个装狗的竹藤箱子,那条黄狗在里面趴着,显出一坨深黑的影子。
烛光亮出一片昏黄,火光摇晃着,发出淡淡的蜡油气味,我们三人的影子映在木板墙上,此时麻叔蹲下身子,伸手将那个竹藤箱子给打开,那条黄土狗就探出脑袋,鼻子哼了一下,猛地甩了一下头,接着就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我们。
这黄狗的精神似乎比上午的时候要好了许多,两只眼睛没这么死气沉沉,我把手里头的一袋剩饭摊开,放到黄狗面前,它低下头嗅了嗅饭,呜了一声,接着便大口地咬起饭来。
狗的身上并没有那股子骚味,显然经常被清洗身子,我在想,这狗身上掉了这么多毛,会不会就是洗澡过多的原因。
我伸头摸了一下狗的脑袋,头毛很扎人,问:“麻叔,这条狗是阿炭的吗?怎么变成这样,还困在这里养。”
麻叔看着正低着脑袋在吃东西的狗,想了好一会,说:“这狗生下来就没有尾巴,是不详之物,会带来厄运,所以这狗一生下来就被那他主人给扔到河里面,结果却被小蛮捡了回来,我那时候是个老顽固,于是······”
讲到这里,麻叔就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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