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骨头。上过药后，李卓点头如捣蒜地听完了护士的嘱咐，连声道谢后想要起身，被唐渊和程昱一左一右地按了下去。
“慢着。”程昱道：“你一个人走我们可不放心，别再出什么事。你给周其打个电话吧，让他来接你。”
李卓讪讪一笑：“哥，都包扎好了，没什么事了……”
“打。”唐渊言简意赅，直接将手机递到李卓面前。
很显然，李卓忌惮唐渊是更胜程昱的。他盯了唐渊的手一会儿，明知拒绝不了，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翻出来，拨通了周其的语音电话。
语音通话响了几秒就被切断了，接着周其的微信传来：“在女朋友这呢。电话不方便，你微信说吧。”
程昱看着唐渊微惊：“他临走的时候不是说收拾你们老房子吗？”
李卓俨然已经习惯了周其的满嘴跑火车，“他就这样。说话不靠谱。”
“不行，得让他来接你。”程昱说着，第二个语音就要打过去。李卓手快，连忙拦了下来。
“哥，别了。他跟他女朋友异地恋，一个月才见一次。为了我赶过来，不好。”
他一会儿看看程昱，一会儿看看唐渊，那眼巴巴的样子，倒是真心不想让周其来。
程昱一时间拿不定注意，手肘碰了碰唐渊：“肯定不能放他自己回去，路上出意外怎么办？诶对了，唐渊，要不去你家？”
“太远，而且……”
程昱看唐渊眉心微皱，突然截住，急道：“而且什么啊。”
唐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生硬道：“没有多余的床了，三个人挤不开。”
唐渊说完，程昱急得直挠头：“那他怎么办啊？”
李卓满脸的不好意思：“两位哥哥，这真没什么，我之前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吗。我等会儿自己回家就行。”
唐渊对李卓的话恍若未闻，他原地凝思了一会儿，想到了解决办法。
“住院。”唐渊说完，未等李卓答应，就直接朝着收费窗口走。
唐渊办事极利索，前前后后十分钟的时间，不仅办好了手续，还顺便推了个小轮椅过来。看见李卓又要张嘴，他直接打断，不由分说地命令道：“上来。”
李卓只能乖乖听话。
三人间的病房，李卓的床铺在中间，两边住着的，分别是一个摔断腿的大爷，和一个打着吊瓶的中年女人。在去病房之前，唐渊小指勾起眼镜在屋里扫了一圈，这才放心进去。
“今天晚上到明天周其来接你之前，都不许出这个病房。”
唐渊语气不容反驳，李卓连连点头：“那哥，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啊？”
唐渊看了程昱一眼，程昱立马会意，拿出三瓶矿泉水摆成一排：“在被窝里将就着用一下吧。”
李卓瞥了一眼，面露难意：“这…不好吧？”
程昱“啧”了一声：“帘子一拉谁知道你在里面干嘛？”
“不能拉帘子。”唐渊道：“就这么睡。”
——
和李卓折腾了这么一大遭，从医院走出来时接近十点半，正好能赶上末班公交回家。
“608直达，咱们就在终点的前一站。”程昱眼睛盯着手机，另一只手带着唐渊到处乱指：“就在前面那个站点坐车。”
“哪个方向？”
闻言，程昱看了看背后站牌。这一趟车的站牌上并没有画出指向，程昱研究半天，支支吾吾道：“应该就是这吧，我看对面过天桥了，应该是往郊区的方向走的。”
程昱话说完，608路公交车正好进站。
这是一条大线车，因途径三个医院，所以一天当中总是人挤人。也就只有每天的末班车，车上的人才稀稀拉拉坐不满。
唐渊跟程昱直接去了倒数第二排的两连坐。他坐在靠窗的那一侧。车子开动以后便转过头去看窗外风景。期间，唐渊的眼尾余光无意瞥到玻璃的倒影，发现程昱正直勾勾地瞅着自己。
唐渊被程昱这眼神看的有些发毛，扭过头：“你干嘛？”
程昱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唐渊这才发现，他刚刚是发着呆往外看的。只是重影的关系，让两者的视线竟对在一起了。彼时，程昱半张着嘴，迷茫地看着唐渊，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愣：“什么干嘛？”
“没事儿，你听错了。”唐渊坐正了身体，闭上眼来了一句。
极其敷衍。
程昱也不在乎，看到唐渊这样也仅是“哦”了一声：“咱们得坐快一个小时呢，你睡吧，我听着站点。”
果然，唐渊靠着公交车的椅背上睡了好几觉。迷迷糊糊中感觉车里的空调似乎越来越冷了。尤其车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地方去，时不时就会颠簸一下。
唐渊睡得难受，想要睁眼，但此时眼皮上却像是压了一个大秤砣一样，坠的他睁不开眼睛。眼前却出现各种杂乱的画面——程昱脸横在面前，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而晃动，转而竟然乱成了万花筒的样子。电子屏的站点显示西门外二街，车门缓慢拉开，程昱的脸忽然收在一起，对着唐渊笑嘻嘻，那笑容却是夸张古怪：“唐渊，我到站了，你还不走？”
“唐渊……唐渊？”
程昱人已经下车，但声音却不断在耳边响起，一只有些潮湿的手掌拉了拉唐渊的手臂，这一下，将唐渊从方才的梦魇中猛地拽了出来！
“嗯？”
唐渊本能地从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而这时，公交车却忽然一个急刹！惯性下，唐渊的身体猛地朝着前面的座椅冲了过去，这一下子倒是给尚有些懵的唐渊彻底地撞精神了。
他感觉到胸口处一片剧痛，喘一口气都仿佛要把胸腔给扯开。那口气只好挺在那，上不来，下不去。待疼痛感略微减少时，唐渊方惊魂未定地问道：“刚刚，怎么了？”
“好像是刚刚那个站点站了个小姑娘，司机没看见就给开过去了。”程昱一边说，一边看向车窗后。然而这一片灯光极暗，只能看见程昱自己愣头愣脑的脸：“估计现在是等那小姑娘上车？”
前面的车门开时，唐渊和程昱一起往车门的方向看，的确是上来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着一身校服，并且背了一个大大的书包。车里虽然灯光昏暗，但唐渊还是看清了那她在进入车厢后脸上错愕的神情。
女孩往后面退了一步，似乎想要下车，可是这个时候司机已经将门关上，并启动了车子了。
车上明明空位很多，她却半天都站在投币箱的位置。程昱一边观察她，一边凑近唐渊嘀咕：“这附近也没有学校，这小姑娘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
话间，那小姑娘的目光一一扫过车厢里面的人。唐渊未答程昱的话，双眼却一直跟随着她的目光。同时，心底升腾出一种异样感。
似乎是哪里不对。
正当唐渊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女孩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唐渊和程昱的身上。她脸上神色一动，却依旧是一片晦暗不明，加之光线黯淡，这表情并不好揣摩其意。只见她蹭蹭蹭地就朝着后排而来，并正好就坐在了唐渊的后面。
车里空调的风随着她的落座，一阵吹向唐渊的脖颈。
往窗外看。外面虽然有路灯，但是灯和灯之间的距离都很远，透过窗，仅能看到路灯下摆的一圈儿光亮。这里并不像是市区。
于是唐渊转头问程昱：“还有几站？”
程昱的眼睛盯着手机里的公交APP：“还有七站地了。快了，也就再坐十多分钟就到了。”
一抬头，程昱就对上唐渊无言的双眼。他不解其意：“怎么了？”
“林台，在医院的前一站。”唐渊用眼睛示意程昱去看APP：“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发现，我们坐错方向了吗？”
“卧槽！”程昱一声惊呼：“那怎么办？”
“到下一站下车吧，打车回去。”
唐渊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在座位上看着电子显示屏发呆。而这空档里，程昱则是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浏览器跳出来的随机新闻。
这一站极长，应该是要过收费口的那一站。
唐渊心里这样想着，程昱忽然将手机递到唐渊面前：“你看这条新闻。608公交爆炸事件。正好就是咱们坐的这一条线。”
唐渊扫了一眼，兴致乏乏。
“新闻上说，那车好好的开着，忽然半路上就自己爆炸了，车上的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真是奇怪，好好的怎么会爆炸？”
“可能是车子出问题了吧。”唐渊敷衍着说完，顺手戴上了卫衣的帽子——他感觉这车的空调开得越来越大了，这一路吹得唐渊手脚冰凉，甚至头顶都是一阵又一阵的凉风。
整理好卫衣后的唐渊，下意识地视线往下一扫，却发现——坐在他与程昱前面的男男女.女，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部都半仰着头地看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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