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洪鑫听这话愣了一愣，马上叫起来：“凭什么？”
“我受你们唐家人的委托而来，你既然问，我也没有必要瞒你。”钟灵的目光在唐渊和唐洪鑫的脸上一扫：“现在这个形式，怕是屋里那个将死的老头儿要续命。”
听完钟灵的话，唐渊自感觉头顶上好像突然爬满了黑色的小虫，细爪子抓得他头皮一片酥麻，脑袋里轰！地一声。
旁边的唐洪鑫还嚼着钟灵这句没反应过来。唐渊借此机会，穿插在小舅和钟灵面前：“等一下。”
这距离本来就窄，经唐渊这么一挤，唐洪鑫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把距离给让开。
唐渊面对着钟灵：“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钟灵将盯着唐洪鑫的目光调转回唐渊脸上。她一双眼微微眯起，凝视了片刻唐渊的脸：“对了。”
她一贯温吞的语气道：“你只能看到死者的。看不到将死之人身上散出的雾气。”
唐渊怔怔间，脸直接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这栋房子。”钟灵一边说一边转过了身，仰头看着二层洋楼：“已经被死气填满了。”
“什么死不死的，呸！”唐洪鑫完全听不明白这女的在说些什么鬼话。此刻院中无人，所有的亲戚都守在老人榻前，唯有这个小儿子被挡在了外面。加之他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的几声哭声，心中更是焦急，吼了一句：“我要进去看我爸，谁也别拦着我！耽误了时间，你们谁担得起责任？”
他一把将毫无准备的唐渊拽到了一边，想推开钟灵往里冲。
“不行。”钟灵无半点后退之意，一双眼里满是愤怒：“你要是此刻抱着孩子进去，她绝对没命。除非你想用自己孩子的命，去换你的父亲！”
“你！你放屁你！”唐洪鑫咬着牙，朝钟灵抬起手来，幸而唐渊反应极快，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唐洪鑫的手腕。
紧闭着的屋门前，唐渊看着他们两口子说道：“小舅，你可以进去。”
在唐洪鑫吵嚷之前，唐渊快速道：“但我舅妈，不能去。”
说着，唐渊快速往台阶下垮了一步。此刻他顾不上什么合适不合适，伸出一只胳膊将舅妈和那婴儿挡在了自己身后。
唐渊正对着这栋朱红色的二层小楼门脸。此刻，天已经开始亮了，匍匐在夜色中的山峦在逐渐明朗的光线中渐渐由深灰变成黛色，而小楼所处位置，则在山坳处。
这一眼，唐渊忽然看出来，这楼，竟然是被周边的山围了起来，这一条村路，恰巧是唯一的出口，整个形状，是个“凹”字。
在有山的乡村，一般没有人这样建屋。山风太冷，且山上多有坟地，太阴。
风一打，将唐渊衣服里藏着的汗吹得发凉。任凭唐洪鑫如何跳脚大骂，前有钟灵挡门，后面唐渊挡人，各不退步。
就在唐洪鑫伸出的拳头眼看着朝唐渊砸下来时，却见唐渊忽然探头往左迈了一步。
唐洪鑫没有料到他的动作这么突然，赶紧收了手，却被手臂的后劲拽得踉跄了好几步，左右脚连着打滑，摔在了前面的水泥地上。
唐渊忽然动作的原因是，他看到了钟灵背后的门把手，被里面的人拧动着。两人齐齐回头。
唐渊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一个看上去也就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孩子一直在哭，哭的有好几次都差点断气了，任凭那个女人怎么哄都不好。
她刚出了门，屋里不知道是哪位年长的人，喊了一句：“老爷子讲透透风，就开着门吧！”
唐渊从未见过的亲戚与他擦肩而过，那女人满脸焦躁，不停地拍着孩子安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院。
从幼童的哭声中，唐渊竟然听出了撕心裂肺的痛感。
此前钟灵说的话，一股寒意直直地窜上了唐渊的全身，他耳朵里炸起一片蚊音。
钟灵道：“那是谁？”
唐渊失措地看着钟灵，连连摇头：“我、我没见过。不认识。”
钟灵眉头紧皱，只吐出两个字：“完了。”
“是晚了还是完了？”唐渊一步冲到钟灵旁边，脸色急切，钟灵刚张嘴要讲，就听到屋里有个人喊：“快来人！快来人！三舅吐出了一口黑痰来！”
院里摔倒的唐洪鑫一听这话，不顾身上的泥土，头一个冲了进去。但唐渊舅妈却没有动，她先是看了钟灵和唐渊一眼，而后，神色复杂地看向门里的一片吵闹。
从门的地方可以看到，屋子里面已经站不下多余的人了。在大家都涌向里屋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往门外来。
陈清焰。
他拦住唐洪鑫：“你该庆幸。”
唐洪鑫一脸不明所以，脸整个拉下来：“你说什么玩意儿？”
“我没发现那个孩子来的比你们早了一会儿，他替你挡了你孩子的灾。”
“你说我堂姐？”涉及到两个孩子，唐洪鑫那张脸已黑到极致。他一步跨到陈清焰的面前：“你刚刚说什么灾？你把话说清楚了！我爸最后的愿望就是看看家里的这几个孩子，又什么不对？又有什么灾？”
“将死之人身边不能出现任何畜生和不足岁的孩子。前者属阴物，接触到死人可能会诈尸，后者，则会被吸走阳寿，也就是生者死，死者生。”
陈清焰神色极其严肃，将每一个字都落得极重，那双眼从头至尾，没离开过唐洪鑫的脸。
农村向来信这些鬼神之说。
钟灵方才说的太简略，那么现在陈清焰的话，足够他听懂。
尤其是，一直都有传言称唐家这位老人，是吸了孙辈的寿命才如此长寿。不然他后代为何一个个都早亡？
唐洪鑫打了一个哆嗦，但嘴里仍然叫着：“呸！鬼话连篇！”
这时，屋里有人喊：“三爷爷气顺了！好了！”
这一句落下，唐洪鑫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猛地回身，看向站在门外的妻儿。
女人的声音在抖：“大、大鑫，不，不是说，你爸就剩一口气了吗？怎，怎么堂姐家孩子来了以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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