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阳立刻接过话来：“我知道！就是一个地方如果风水极其不好，阴魂特别多赶不走的情况下，要在屋子三十米的范围内做一口棺埋在地上，但里面不能放东西。等三年后将棺挖出来烧掉，会烧掉很多阴魂。这样就会把之前的风水问题给解决了。”
好不容易撞上了他的知识点，所以林阳阳这一番话说的很快，语气中难掩莫名的得意。他急于对着两位高人邀功，说完还特意问了一句：“是这样吧？”
唐渊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些东西？”
林阳阳禁了禁鼻子：“那你别管。”
“大意是对的，不过所谓空棺，其实并不是空无一物，否则吸不进去阴魂。通常是放一个纸扎的小人，给它穿上活人的衣服。类似于稻草人的作用。”
陈清焰解释完，林阳阳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挫败。许是为了安慰他，陈清焰道：“这和别的广为流传的风水邪说不同，很少有人会了解，多数的看事先生也不懂。”
林阳阳对这不动声色的夸奖非常受用。
“但那棺材绝非只埋进去三年，时间绝对要长。”钟灵说着，看了林阳阳一眼：“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七年前？还是八年前？”林阳阳眉头紧锁地想着，却始终没摸到正确的时间：“房子建好以后我爸妈带我回来过，不过那时候我太小了，没记住是具体是哪一年。”
钟灵也没纠结，点下了头：“好，按三的倍数来算，假如九年。从山体里棺材的大小来看，只能是房子建成以前放进去的。我此前看过，那房子挨着的那一片山体上，尽是一片孤坟。说明家主的意思并非只是镇魂，而是……”
她略略一停，口齿清晰道：“招魂！”
话音落下，唐渊立刻感到耳旁吹过一阵凉风。
林阳阳叫起来：“那不是有病吗！”
他看钟灵瞅着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姐，你这话说的让我感觉好像是我以前上课学的那个特别有病的数学题。一个人站在水桶边上，一边放水，一边灌水，问多久能灌满。那为啥还费二遍事？要不就是光放水，要不就光灌水。要是真跟数学题是的，两边速度不对等，那不是这两边的魂自相残杀，打起来了吗。”
钟灵道：“就是要它们自相残杀。”
林阳阳懵了。
唐渊也自是不解：“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这显而易见。”钟灵语气里莫名地多了一丝不耐：“不断续命的人，已经称不上是活人了。顶多算是一个活死人。棺材的作用是为了那些被他吸过寿命的幼童残魂准备的。他在自家的房后建起来一个[魂圈]，目的就是让孤魂野鬼以为生者就在棺内，冲进去抢夺。实际上，是蚕食了那些幼童的魂魄。魂魄都被分食干净了，当然当不成厉鬼。他没有后顾之忧。”
这番话对于林阳阳来说超纲了，他想了想：“就好像是一只大鹅不小心飞进了猪圈，被猪啃死了？”
少年的每一次比喻都令唐渊感叹青少年的延伸想象能力竟然如此之强。
林阳阳注意到了唐渊的目光，双手插兜：“我听我妈说的，农村的猪凶得很，什么都吃。以前我还看过不少杀人案，把尸体仍在猪圈里让猪啃得呢。”
唐渊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想，要是程昱在这，这两位猎奇事件爱好者有极大的可能成为朋友。
一路快要走回到唐渊奶奶家的院子。林阳阳将脚步放慢了：“之前不是说今天晚上就能解决吗，现在怎么要回去了？”
他看钟灵和陈清焰一起回头看他，林阳阳又说：“我明天中午就走了。”
“是今晚，但你不能在。”钟灵道：“你回去睡觉。”
“不去。”林阳阳说：“我来之前跟我妈说了，我今天晚上在我哥这住。”林阳阳手指了指唐渊，脸上闪过一丝狡猾：“我妈同意了。”
言下之意，今晚谁也别想甩掉他。
钟灵和陈清焰快速地对视了一眼。钟灵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转身回去的时候，唐渊看到她肩膀一沉，似叹了一口气。
估计也是在头疼刚迈入青春期的小孩儿根本说不听这件事。
距离院子大概十米左右，唐渊脚步快了一些，走在钟灵的左侧：“那接下来呢，要怎么办？”
钟灵脚步一停，微仰着脸看向陈清焰。
夜晚农村光源的来源，只有小路两侧的房屋。这光虽然照顾到了唐渊一行人所在的位置，但光线却是极其微弱。所以钟灵脸上出现的略带迷茫的神色时，唐渊的第一个反应是，他看错了。
陈清焰分明注意到了钟灵的求助，却没有回答，而仍是在向前。
她只好往前一步，手扯着陈清焰的衣摆，试探性地吐出两个字：“验棺？”
紧贴在钟灵后脚的林阳阳突然接话：“怎么开啊姐？棺材被塞进山里了。难道把房子的墙拆一面？”
转向少年的钟灵的脸，又恢复成以往的冷若冰霜，不客气地怼着林阳阳不合时宜的抖机灵：“疯了吗，会去偷棺材？”
少年脸色有些窘迫，他后退了一步，和钟灵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些。
唐渊有些不解——钟灵的这股气，感觉是突然来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陈清焰终于开口：“走阴路。看看那女孩的魂，还能不能找回来。”
大概是为了缓解刚才根本称不上是争执的小插曲留下的尴尬，陈清焰看着林阳阳，主动解释了一番。
常言道“阴阳两隔”，但去往地府前，游魂是要走很长的一段路途的。从陈清焰的讲述中，唐渊得知，这条路上没有骇人听闻的狗咬鸡啄，更像是一条极长的，且无车开过的高速公路。走过了这条路，才算是真正地踏进了黄泉。
许多濒死之人能够救回，从他们这一行的角度来看，也是因为魂魄未入黄泉，所以还有拉回来的机会。
林阳阳听到这，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英勇无畏，而是多了一丝抗拒。毕竟要一个活蹦乱跳的少年去到这样的地方，听起来像是主动送死，风险太大。
林阳阳抿着嘴，一言不发，强撑着他的人设。这种心思，成年人一眼就能看破。
唐渊对林阳阳说：“我们两个外行人别添这种麻烦。”
林阳阳故作为难地犹豫了片刻：“好吧。”
钟灵和陈清焰走在前面。林阳阳在中间，唐渊是最后一个走进院子的。
东屋仍是一片黑。唐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木头做的，没什么防护作用的门。这一眼，却同时看到了两个佝偻的身影，裹着一片夜色，慢慢地往前挪着。
是他家的两位老人。
唐渊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两位老人走进院中。唐渊问：“去哪里了？”
唐渊的爷爷年轻时便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上了岁数后这个特征愈发明显，几乎到了除却必要，不吭一声的地步，有必要时，也就是用鼻子哼哼两声。他听到了久未见面的孙子的话，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绕过他往房子的门走。
奶奶松开了搀扶着老头儿的手：“去你三爷爷那啦。”
“三爷爷家在另外一边吧？”
“诶呦！”老人家拍着手：“顺路去看了你堂姨。涛啊，你见过没有？就是你小舅的姐姐嘛。”
多亏老人大着嗓门给唐渊捋着这条亲戚线，唐渊反应过来——就是那天从三爷爷的屋子里走出来的，那个抱着小孩的女人！
唐渊整颗心骤然一紧，忙追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娃娃啊？娃娃，娃娃好得很呐，睡下了。”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迈开了小碎步。
从老人家过于概括的描述中，唐渊起码得知那孩子还活着，当下松了一口气。回屋之前，他将老人关上的木门打开了一扇，要在晚上行动的时候，可以避免发出什么声响。
做完这一切回屋时，陈清焰和钟灵坐在窗前桌子位置，头凑得很近，应该是在为一会儿做的事情做准备。而林阳阳，十分自觉地将被褥都铺好了。他自己睡在靠着柜子的那一边，紧闭着眼睛，但睫毛打着颤，一看就是装睡。
钟灵当然不会让他去，只是林阳阳自己觉得他此前吵得最欢，现在还是有点拉不下脸，要找个合理的理由，等钟灵他们走了再说。
桌前的两个人小声地说了一会儿后，陈清焰起身问：“唐渊，这村里只有这一条路？”
“还有一条稍微远一点，要路过一片玉米地。”
“玉米地……”陈清焰回忆了片刻：“是条泥路？能看到一所小学。”
看唐渊点了头，陈清焰放松地沉了一口气：“那我知道是哪里了。我和钟灵来的时候，正好是从那条路上开过来。”
陈清焰看了一眼手机，随即转向钟灵：“还要等三个小时。你先休息，不然我怕一会你撑不住。”
钟灵答了一个“好”字，动作麻利地脱鞋上炕，躺在了靠墙的一侧，她入睡很快，几分钟后，她的呼吸便发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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