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始华自始至终未插一句,站得累了,就坐在台阶上。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时此景,这三个男人的戏,同样有看头。趁他们算旧账,她抬头打量这墓室,高墙上全是临摹的莫高窟壁画,顶层的金盒数不胜数,但都没有玻璃柜中的奢华。
“不对……”她眨眨眼,再次望去,心里开始发毛,“那些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别拉我,有什么事等会说!”司马冠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你们自己看,顶端的金盒里是不是有脏东西?”梅始华不罢休,一再强调。
“没看见,哪有脏东西?你眼花了吧!”司马冠匆匆看了眼,毫不在意。
临风双眼看不见,只能侧耳倾听,但没有听出什么奇怪之处。极乐宫担心他们使诈,根本没有回头看。只有梅始华半信半疑,明明就有东西,怎么大家一抬头就不见了?
“屠大哥,你们极乐宫到底谁说了算?我该听谁的?”
“司马兄这么聪明还不懂吗?当然是玲珑图归我,再解释旧案之谜给峰驼大哥听。”
“你看,二十多年前,你们也是这样,根本不认真听我讲。我现在是要您二选一,您是要秘宝还是真相?”司马冠顿了顿,又道,“玲珑图我可以不抢,就当作这二十多年来的一个补偿,从此咱们既往不咎,日后有缘再合作。”
说什么既往不咎,说什么有缘合作,宝物怎能淡化血海深仇的伤疤?怎能恢复彼此的信任?倘若能够,世间为何还有那么多仇恨?还有那么多伤心人?
成年人最会说漂亮的场面话,但答案究竟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们忘了,这场争夺已不光是男人的战场。
“你让,我可不让。玲珑图你们不要,我要!”
眼前忽地剑光一闪,玻璃柜被劈成两半,晶莹碎渣四处洒落。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过,柜台上的金盒随之不见。整个动作几乎一气呵成,谁也没看清梅始华是怎么做到如此迅速,又是怎么点了他们的穴位,使他们全站在原地,眼神满是诧异和愤怒。
“死丫头,敢抢道爷我的宝贝,找死!”屠佛怒瞪着她。
“凭什么?只许你们争,我不能?谁规定的?法律规定的吗?”梅始华得意极了。她早就看不爽这些臭男人,成日吹嘘发梦不做实事,混迹当中,令人窒息。
“你抢到又如何?不与我们联手,拿不到其他三张,也是白搭。”
“梅掌门,你怎么把我也点了?”镇长焦急地召唤她,“快帮我解开,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否则遇上老家伙们,咱们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您还是少说话,不惹人嫌。”她睨视屠佛,转眼看向司徒冠,露出几分嘲弄的笑,“镇长,你定以为我不知,我那块玲珑图是假的,而你有块真的。对吗?”
司徒冠一愣,她是怎么知道的?何时知道的?
“别怪我演得太逼真,实在是你太不诚恳。”
“不可能,我确定你那块图是真的,除非被人换过……”
梅始华笑得前仰后合,忽地怒道:“别再说谎了!到现在,你还哄骗我?知道吗?这招烂透了,再让我发现一次,这把梅花剑……就刺进你的脖子。”
她收起剑,再不废话,转身就走。
“死丫头,给我回来,把玲珑图留下!”
她停下,侧首不屑一笑,不顾身后的屠佛吼叫,又继续往前走。
“死丫头,你知不知长辈和你讲话,你装作听不见的后果是什么?”
她忽地浑身一震,这声音怎么这么近?她已经走了很远,再深厚的内功也没法使声音从远处传来还能如此清晰。若她之前回头看一眼,只需看一眼,便能看到屠佛利用内功打通了筋脉,自动解开了穴位。可现在,她才回头……晚了。
屠佛一掌下来,她如同流星划过,整个人连带着金盒被抛向空中。“砰”的一声,她上半身狠狠撞到石柱再掉下来,浑身如同碎了一般疼痛不已。
没人关心她伤得有多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屠佛手中的金盒上。
与此同时,镇长和驼峰亦暗自解开了穴位。
“去哪啊?”一根棍子挡在镇长胸前,拦住他跑向梅始华。
“让开!玲珑图已让与你们,莫太过分!”镇长怒道。
“你也看到了,玲珑图是屠掌门抢到的。那丫头已经没用了,还去救她做什么?不妨和老夫聊聊,当年你怎么死里逃生的?赵府的玲珑图在哪?”
驼峰将棍子对准镇长的胸口,意思明显:不老实交代,今晚谁都别想走。
镇长略有顾虑,交代就意味着承认,他才不愿承认。
“看来,驼大哥决心与我死磕,不动手就没法结束了。那么……请出招吧!”
“你宁愿与老夫动手,也不肯讲实话,是瞧在老夫从不出手的份上?”
驼峰坐在石头上,一副悠闲模样。话毕,将右手的半截黑棍往地上一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风迎他面而来,飘起他的白发。他顺势站了起来,那双眼珠子朝上翻了翻,笑得露出一排银牙,又道:“既然司马老弟如此看得起老夫,老夫岂有拒绝之理?”
驼峰认真了。人一旦认真起来,就有股狠劲,想赢的狠劲。
司马冠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惹了麻烦。毕竟,江湖中见过驼峰出手的人,寥寥无几。
驼峰一直相伴屠佛左右,不争风头,甘愿让屠佛大显身手。退居幕后,不是因为他武功比屠佛差,恰恰相反,他的功夫可能比屠佛高,能以一抵十。
一山不容二虎。他只不过不想损害两人之间的情谊罢了。
说是极乐宫的掌门,但他更像“管家”,将极乐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江湖中也有传言,说他棍棒功夫一流,耍棍如挥剑,比武如训孩,风格奇诡又别具一格。
司马冠师从名门,也算正派,功夫不算特别诡异,不难知道他下招出什么。但驼峰,完全不按套路出招。他的凌乱是招,出其不意是招,逆道而行亦是招。他用的武器,不是剑,不是扇,不是浮尘,而是看上去似警察执行任务时的半截黑棍。
只听见“唰唰唰”几声,他手中的黑棍自动伸长,变成一根头尾尖锐如剑的铁棍。手柄处镶的珠子,是他另一只失明的眼。他转了圈手中的黑棍,将其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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