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清醒了半个小时,喝了郭颉端来的瘦肉粥之后,我再一次陷入了昏睡中。
“小七,小七,小七……”
“醒醒吧,该醒过来了……”朦朦胧胧之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语气苍凉而悠远,仿若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瞪大了眼睛,极力想要那清楚那人的长相,可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之中,远山环黛,层峦叠嶂,我只能依稀看见一道欣长而挺峻的身影,看身形,那应该是个男人,他背对着我,负手而立,周身透着一股悲伤落寞的气息。
我扬了扬下巴,“是谁?是谁站在那里?”
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
于是,我又问了一遍,“说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嗬……”那人音色极其低沉地轻笑了一声,但与其说那是一声轻笑,倒还不如说是一声悠远的叹息声,沉默片刻,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来,“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七,你已经睡得够久了,也该醒过来了!”
什么?我皱起了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漫长的几分钟后,那个人终于完全转了过来,只是,等我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却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脸人!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眉毛,没有嘴巴,没有耳朵,五官统统没有,那就只是一张脸,一张光滑至极的脸。
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在笑,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那片白茫茫的雾气里,诡异而恐怖。
我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睛,才发觉身上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黏糊糊的特别难受,歪了歪头,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二哥?三哥?郭颉?六叔?曹希宁?邵乔磊?”
我把所有人都喊了一遍,可是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我有些无奈,只好睁着眼睛,盯着头顶上的木头横梁,静静发呆。
我在想,刚才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无脸男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说我已经睡得够久了,也该醒了?究竟,那只是一场梦,亦或者,那个梦的背后还藏有什么玄机?!
至此时,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我便始终想不明白,这一件件离奇古怪的事情里的牵扯,简直是要绞尽脑汁的节奏,脑仁儿微微有些胀痛,我抬手按了按胀痛不已的眉心,放下手之后,继续保持挺尸般僵硬的姿势,几分钟后,我忽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电光石火之间,还不等我想明白,就已经把手指举到了眼前,弯了弯,又弯了弯。
手指……能动了?!
“小七,你醒了吗?”房间里忽然亮了起来,灯影幢幢之中,三哥手里打着一盏矿灯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吸了吸鼻子,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哑着嗓子道:“三哥,我的手指,好像能动了。”
闻言,三哥快步走到床边,又将矿灯调亮了一些,放在床头,眉头紧蹙,将我的手指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又撩开我的衣领看了一眼,“奇怪,玉化的地方竟然全部都恢复正常了,小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里,一个没有五官的男人和我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我忽然惊醒,然后就发现手指能动了。”
三哥手拄下巴,眉头紧皱地看着我,若有所思了半晌,薄唇微动,说道:“事情有些奇怪,小七,你乖乖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我去找二哥和曹希宁他们。”
“嗯。”我点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三哥还没有回来。二哥,曹希宁和六叔他们也不知所踪,我跳下床,摸黑从包里翻出两盏矿灯,打亮之后,一盏摆在床头边,另一盏挂在房门边。
我等得有些心焦,就提着一盏矿灯走出了房间。
来到云贵高原这么多天,我基本都是在循环往复的高烧和昏睡中度过的,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如此鲜活地站在这片土地上。这里的建筑风格有些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四面都是房子,中间一个很大的露天院子,但是这里的环境极其简陋,而且,远不如北京四合院那般精致,我抬头打量了几眼四周,大概是空气比较好的缘故,夜空漆黑,星光却非常明亮,完全不像城市里的夜色,终年被浓重的雾气所笼罩,只是,这周围的房子里都是暗着的,只有我对面那间草胚房子里,亮着一盏昏暗不明的灯。
我皱了皱眉,提步朝那抹微弱的亮光走了过去,进去之后,就看见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灶台边忙活,听见动静,她扭头冲我甜甜一笑,“是小七姐姐吗?你终于醒了,你睡了那么久肯定饿了,快来吃饭吧,有你最爱吃的瘦肉粥。”
“你是谁?”
“我叫喀扎玛,是我哥哥的妹妹。”
我怔了怔,“呃,我也是我哥哥的妹妹。”
小姑娘唇边笑意愈发甜了起来,一手端着粥碗,另一手摸索着周围,步子非常缓慢地朝我走了过来,“小七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肯定是个像仙女一样的大美人儿,只可惜,我的眼睛看不见,”小姑娘的语气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转瞬,就再次神采飞扬起来,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瘦肉粥往前推了推,“小七姐姐,听希宁哥哥说你最喜欢喝皮蛋瘦肉粥了,但是我们这里没有皮蛋,我就用哥哥前几天在石林里猎到的野猪肉做了瘦肉粥,小七姐姐,你快来尝一尝吧!”
话落,那小姑娘满脸期待地看向我……身后的木门。
我挑眉,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心说,果然看不见么?!
我这才注意到,虽然眼前这小姑娘的眼睛很明亮,却是没有任何焦距的。
“谢谢你!”我伸手接过喀扎玛递过来的粥碗,喝了一口之后,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个你叫喀扎玛对吧,你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
喀扎玛低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我们村子里有十几户人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靠捕猎为生,蛇、野猪、鱼,都是我们的食物,但是石林里有一种叫做‘毒面蝮蛇’的蛇,我们是万万不敢靠近的,因为这种蛇的毒性很强,攻击性也非常强,而且,它嘴里的毒液可以喷射十几米远,如果被它咬一口,毒液融合进人的血液里,这个人就会立即死亡。”
“我小时候贪玩调皮,有一次背着哥哥去了石林,在石林里遇上了‘毒面蝮蛇’,毒液溅到了我眼睛里,幸亏哥哥及时赶到救了我,但是我的眼睛,却从那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喀扎玛坐在木凳上,手肘曲起、抵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幽幽叹了口气。
我顿时觉得嘴里的瘦肉粥有些不是滋味儿,放下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小女孩儿,然而,还不等我组织好语言,喀扎玛的唇边又扬起一抹明媚灿烂的笑容,“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看得见看不见都一样,只要哥哥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说起喀扎玛的哥哥,好像从我醒来之后就一直没看见,“喀扎玛,你哥哥去哪里了?”
喀扎玛道:“早晨的时候,和希宁哥哥一起去石林了。”
去石林了?
我扭头看了眼黑魆魆的窗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们早晨去了石林,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喀扎玛摇头,摸索着握住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小七姐姐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以前我哥哥也经常会留在石林里过夜,只要不遇上毒面蝮蛇,就不会有事儿,而且,我哥哥对石林里面的环境非常熟悉,就算是遇上了毒面蝮蛇,也能安全逃脱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喀扎玛,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我倒是没关系,以前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喀扎玛扬起小脸,满脸疑惑的表情,“只是,小七姐姐你想做什么呢?”
“我要去石林找他们。”
一听这话,喀扎玛立即摇头,一张小脸绷得非常严肃,“小七姐姐不行的,石林里面有很多凶猛的野兽,还有毒面蝮蛇,你又对石林里面的环境不熟悉,自己一个人去非常危险,还是等明天哥哥他们回来吧。”
我弯了弯嘴角,轻轻拍了喀扎玛的发顶。
心说,连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鬼冢”我都去了,又刚刚从鬼门关前也走了一圈,现在,区区一个石林又怕什么。
我掰开喀扎玛的手指,半蹲下,与她视线齐平,“喀扎玛,石林我必须要去。你哥哥和曹希宁,一个对石林非常熟悉,一个身手高深莫测,他们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我三哥,因为我三哥并不是和你哥哥他们一起去的石林,我三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会出事儿,所以,我必须去找他。”
喀扎玛想了想,仰头,坚定地说道:“那小七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小七姐姐你放心,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我对石林里面的环境非常熟悉,也许还能帮上你的忙,我一定不会拖累你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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