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军大惊道，“小赵，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我最近碰巧得到的消息，有很大把握是真的，林磊还活着！”赵静含糊其辞的说着。
“谁告诉你的？你怎么得到的这消息？”老于世故如孙军，自然知道绝对不是什么碰巧。
“这个……”赵静皱起了眉头，虽然今夜与孙军交谈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她还没到达能够因此而相信孙军的程度，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在思考要怎么才能回避过去。
孙军见状，立即明白恐怕这则消息的来路有些不正。“算了，既然不方便说的话，也没有关系。但是小赵，不管是谁给的你这则消息，有把握是真的吗？”
赵静见到孙军不准备在来源的问题上纠缠，心上一喜，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定林磊还活着。”
“哦！”孙军将信将疑，语调怪异的应了一声，接着，自顾自的灌起了啤酒，那样的表现像是不准备继续开口了一样。
赵静见状，心里对他这样的表现也是颇感奇怪，毕竟按照之前交谈的内容，虽说林磊与他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也可以算是颇为不错，何以现在得知林磊还活着的消息，竟然会这样表现。
“孙叔？”赵静轻轻叫了一声。
“哦？”孙军似是大梦初醒一般笑了笑“没事，刚才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感觉比较有趣。”说着，他看了一眼赵静“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林磊还活着。我也就不问你具体是从哪知道的了。毕竟我已经能猜个大概。”
赵静无声的点了点头，当年林磊被作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逮捕，以及后来突然自杀的事情，可谓整个城市的人都有所听闻。
“这样一来，远了我就不说，石中毕竟是要参与其中的了。”孙军平静的说着，就像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一般。“好一招偷梁换柱，只是现在想想，加上林磊还活着的事情，当年的警局就显得很讽刺了，其间的污秽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大抵是意识到这话像是在指责一样，于是孙军补充道“这倒不是说我听到林磊还活着的消息不高兴。其实恰恰相反，他还活着，当年很多事情或许经过他都能得到答案。对了，林磊现在在哪里？”
至此，赵静的神色恢复到了刚进酒吧时那样，只见她黯然神伤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嗯？”孙军像是有些不明白“他没来找你？你也没去见他？”
“不，孙叔，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因为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这么多年，他又究竟去了哪里？”
孙军似是终于听明白了“这样一来，虽然你确定林磊还活着，但关于他这些年的事情，你是一概不知。不过既然他当年能够通过假死的手段来保住性命，想必人是自由的。”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又不明白如果他是自由之身，为什么不来找我？即使害怕警局的人，也不至于时隔这么久，一点点消息都不想办法传给我吧。”赵静的语气里夹杂着悲伤，其实她心里有着那么一个可能性，只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是真的。
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孙军，只一眼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想：年轻人总是把爱情看得大过于天，却没想过不论什么样的爱情都是会变质的，更何况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背景下。只是可惜了小赵，这么多年来，因着爱情，或者说曾经拥有的爱情，独然一身，坚持着，执着着。最终却迎来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或许，林磊他有他的苦衷。”事已至此，孙军也只能这样说。
是啊，苦衷。赵静悲哀的笑了笑，眼眶已有了泪水的痕迹“孙叔，你的阅历比我高，你说是不是林磊已经在别的地方有了家庭，同时也因为在逃犯的身份，所以不愿再与他的过往有任何联系了。”
向天保证，赵静多么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只是可惜，天总不随人愿。
“经历了当年那些事，被污蔑，被陷害，甚至被冠上了杀人犯的罪名。如果我是他，有机会通过那样的手段保住命，应当是会走的远远的，到某处偏僻的城市开始生活吧。”
虽然孙军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言下之意，赵静已经能够清楚的明白。
然而，虽然理智能够明白，可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哗哗落下。
不远处的老杨，瞧见这一幕，本想上前。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走去。
毕竟，是个人都会有悲伤的时候，时隔多年，赵静再次来到八一酒吧，想必她心里的苦已经到了无法叠加的程度。既然如此，能够哭出来，倒也算一种幸福。
桌子对面的孙军，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到了这个年纪的他与老杨，对于人生的理解已算透彻，所以他不阻止，不安慰，只是等待。
许久许久，泪水渐渐干涸，孙军方才开口“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设想，毕竟我对于你和林磊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多了解。但是你这么多年的坚持，整个局里的人都有所了解。所以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不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总要坚持看到。”
孙军说着，见赵静并没有表态，于是想要开口说出另外一种可能，可稍一考虑，他也知道那种可能恐怕对赵静也不会有多大的安慰。因为如果林磊并没有变心，但却始终没来联系她，那就只能说明林磊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来，或者更严重的，来不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的好。
“小赵，从我的角度来说，既然林磊没来，那你就该找到他。我想，当年那样的假死方式，他一个人是安排不出来的。你可以去找石中问出他的下落，得到心理上的一个终结。”
不曾想，赵静却出乎孙军意料的摇了摇头“石中承认当年是他策划的那些，好让林磊安全逃走。但他说他也不知道如今的林磊在什么地方？”
“嗯？”孙军疑惑了一声，眼神里尽是不解的看向赵静，因为他一听石中这种说法，就知道必然是谎话。
“所以，你相信石中？”孙军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赵静取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端起酒杯，恶狠狠的一饮而尽。“以我对石中的了解，心里是有一点相信的，但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石中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不愿意说而已。”
事实上，孙军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不过与赵静不同的是，他考虑得更深，因为他已经在思考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石中还坚持保密林磊所在。
当然，最直白的思考应当是石中担心当年的事情暴露。会影响他现在的职位，甚至还会因此而锒铛入狱。开始孙军觉得不应该只是这样。
等等！想着，孙军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当年随着林磊‘死亡’，那起连环杀人案也就停止了。难道是巧合？还是说林磊真的就是凶手，而石中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帮助林磊逃避法律的制裁，如果真是如此，那石中要做的事情，以及要做到的程度可就深的让人难以想象了。
而另外一种可能，如果林磊并不是凶手，凶手实际上另有其人。那为什么林磊一‘死’，犯罪就停止，是害怕了？虽然这个说法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有逻辑的。但孙军觉得绝对不应该只是这样，毕竟敢犯下那九起案子的人，可能早就做好了被逮捕的准备，那人的胆子绝对不会那样小。
那么，如果排除了上面两种可能的话，就只剩下一点了：当年局里的侦查思路根本就是错的，他们认为凶手的神经思维方面必然有着某种缺陷。而事实上，结合今晚得到的信息。
孙军的脸上突然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古怪表情，就像是，他正陷入了某种巨大的完全无法脱身的恐惧之中。
‘真凶可能是心里缜密，智商超人，而且绝对不会被任何人联想到的那人！’
“呵！”孙军冷冷笑了一声“小赵啊，可能因为你工作性质的关系，所以你对警局以及警员做事的流程不太熟悉。”事实上，孙军是准备说对整个社会的流程不熟悉，不过那样显得有些太过苛刻，所以他选择省略了去，“虽然我并不是一名警员，我所知道的事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或是从电影以及书本上学来的。但我确实知道，林磊当真还活着的话，当年那场诈死的骗局，就绝对不是什么心血来潮或者临时突发奇想的结果，从最好的角度去估算的话，那样一场要骗过整个警局甚至整座城市的骗局，最快也要两三天的时间去准备。”
“嗯？这是什么意思？你能具体说说吗？”赵静确实不懂孙军这说的是什么。
“简单来说，当时的情况，林磊是一名连环杀人犯，如果成功被逮捕归案的话，面临的就是死刑对吧，这样的罪名已经是相当严重的了。所以要想帮助这样的人成功逃跑。我们假设就是石中一手操办的。那么石中就需要准备很多事情，首先，离开城市的车辆路线，以及帮助林磊销声匿迹，甚至改变身份，乔装打扮的人员，其次，需要钱，很多钱。因为离开只是第一步，关键离开之后如何活下去。因为即使离开了这座城市，因着那件案子的影响力，别的城市有很大可能也会有很多人认识林磊的模样，所以需要钱去找隐蔽的房屋，准备大量的食材以及生活所需的一切备用品，做好长时间隐藏的准备，直到风头平静下来。然后就是葬在乱葬岗的那具尸体，当然，警局停尸间并不缺尸体，可是即便是石中，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随便偷一具，大摇大摆的装作是林磊，进行下葬。”
苏军说着停顿了一下，等待赵静咀嚼这些疑点。“我还可以继续往下说，细节方面还有很多值得考虑的地方，不过我想你已经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
“你是说，即使石中不愿意告诉我林磊的所在，也肯定会有其他人知道？”赵静问道。
孙军点了点头“石中对你说他并不知道林磊在什么地方，只能说从一定角度上而言，是实话，但也仅此而言。因为如果他想要知道，找到当年那些参与其中的人，就能问出来。”
“又或者，石中一直知道林磊所在，他也知道林磊现在过得日子，有了新生活，有了新家庭，不愿意再与过去有所纠缠……而他为了不伤害我，所以坚决不说。”赵静还是无法忘却心底最为害怕与恐惧的担忧。
“嗯，或许确实是的，但是看你这副模样，你愿意忍受一直不能知道真相的痛楚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想知道，找到其他人，或许会有所发现。”
承认，赵静知道孙军的说法没有错。“可是，对于那些人我根本是一无所知。”
至此，孙军诡异一笑“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秘密这回事，总是你藏得再好，隐瞒的再深，都还是会被身边的人发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石中很早就结婚了吧。”
“是啊，很早……等等，你是说让我去找石中的老婆？”赵静很快反应了过来。
孙军一副赞赏的表情“枕边人总是会知道一些事情，不管她想不想知道。”
赵静听言，想起张琴的模样。回想起来，她与张琴似乎从来就没有多么熟悉过，即使以前林磊在的时候，四人聚会，她与张琴也只不过会随便聊些没有意义的闲话，毕竟两人的工作不同，平日里的交际圈子也不同，很难聊到一起去。
“可是问题在于，石中与张琴不久前离婚了，之后，张琴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赵静心里明白，如果真想要去找张琴的话，从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的石雨荷下手，或许会是比较好的决定。
“张琴？哦，她是石中老婆的名字。怎么，离婚了？在这个年纪？”孙军一边喝酒一边看似无意的随便问道。
“嗯。”赵静点了点头“他们之间出现问题已经有好些年了。哎，其实，真要找到张琴应该也不会多难，关键在于我与她并不是那么熟悉，如果她不愿意说，怎么办？”
“至少这是一条可行的路，总比无头苍蝇乱窜的好。”孙军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喝完后，随口道“以前不是听说他们夫妻关系挺好的嘛？怎么你会说他们不和？”
当然，孙军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别人家里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也说不上。不过他们夫妻一开始倒确实很好，后来……好像是林磊出事前一年多左右，陆续开始有了矛盾。我也记不清了。”
林磊出事前一年多？孙军听言，暗暗盘算着，那不就是连环杀人案发生期间？难道说又是巧合？
不，不可能，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发生。
想到这里，孙军狡黠一笑“去找张琴，我敢肯定，她一定知道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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