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眼见那眼珠漆黑的老板，伸手就朝男人的双肩抓了过来。男人被抓住的时候，惊叫了一声，脸上已是恐怖之极。
他被拖过去的时候，手伸向我，还在祈求我的帮助。
我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木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老板熟练地将男人对折在对折……
那些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
完事儿之后，老板站了起来，他把手中的那团黑球随手就揣进了衣兜。
之后，他抬眼看着我，眼眶一转，那漆黑的眼珠又恢复了正常，只见他冲我憨厚地笑了两声：“然你久等了，不好意思，我去催一下，羊杂应该可以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朝里厨房走去，我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老板，正好也给我煮一碗粉。”
转身，果然是马殷，他走进小店的时候，眼睛飞快地打量四周，像是在观察什么。
很明显，我发现身旁的老板身子抖了一下，当马殷与他对视的时候，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米粉要软一些，不要加糊辣椒，谢谢了……”
马殷幽幽地说着，老板半张着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过了一会儿，马殷又低眼看着他：“别磨叽了，快去给我准备！”
他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老板身子又是一抖：“好……我……我这就去做……”
说完，他就飞快地冲进了厨房。
马殷注视着他离开之后，扭动了一下脖子，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这声音听了让我心里一抽。
坐在小桌前，马殷的眼睛始终盯着我身后的厨房，连眨都不眨一下。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我也看向厨房，小声问马殷。
他捡起桌子上的一张钱，那是刚才那个男人撒乱的纸钱，将它捏成一团扔在一边，马殷冲我嘘了一下：“不过一个小喽啰，等一下交给你。”
我欠身子问马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以前……”
没等我问完，马殷抢过我的话：“以前，这里的确是一家米粉店，生意一直很好，可是，有一段时间，它突然歇业了，你还记得吗？”
听他这样一说，我想起了什么，好像真的有一段时间，我妈跟我抱怨过，说街头的这家米粉店没开了，她以后早餐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我当时还安慰我妈说，吃不了米粉咱就吃面条，要是都倒闭了，不是还有方便面吗？我妈白了我一眼，说方便面吃了肚子里长虫子，你最好给我老娘少吃。
后面那几天，我妈一直在家自己做面条，过了几天，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打包了一份米粉，我问她不是米粉店关闭了吗？她乐呵呵地吸了一口粉说，没倒闭，老板回老家待了几天，又开业了。
跟马殷说了这些，我还是不太明白，只见他嘴角一勾：“当时，这店老板一家三口回老家，车子在半路上滚下了山崖，一家三口都在里面。”
心里一惊，这时，后厨有声音传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人走出来，回过头来，我看着马殷，轻轻问道：
“那，后来了……”
“后来，米粉店又开业了，老板还是那个老板，这米粉的味道也没变，只不过，他——已经不是人了……”马殷眼中闪着什么，神秘莫测。
“他……”我想起刚才老板收那只鬼的动作，跟白灵几乎是如出一辙，神色微微一晃，我又问：“他……也被月姬？”
我看着马殷，尽管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我还是想从他嘴里知道答案，这个叫月姬的女人，我对她一无所知，但冥冥中，我知道，她跟我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阵香味从我的身后传来，老板将米粉放在桌子上，塑料盒子打包的是我的，用瓷碗盛放那一碗是马殷的。
放下食物后，老板就要离开，马殷却叫住了他。
木讷地回头，我看见他脸上充满了不安，马殷示意他坐下来。
“我……后面有点儿忙……我还要……”
“忙不多久了，先坐下。”马殷抽出筷子，用纸巾反复擦拭着。
“这几年，也真够你忙的，白天米粉卖给活人，晚上卖给鬼吃，也不想着休息一下，挺能扛的啊……”
马殷一边说，我一边看着老板的脸色，我发现此刻他已经越来越难看了，惨白的脸上布满了青筋，黑色的血管在浮动着，已经越来越分明。
筷子搅动了几下米粉，酸香扑鼻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蕾，马殷大吸了一口粉，酸菜夹在粉里，嚼在嘴里发出脆爽的声音。
“这些年，你有有没有算过，你帮她抓了多少个鬼？”马殷问。
“998个……不对，加上今天晚上这只，总共是……999了……”老板的声音很低。
喝了一口汤，这米粉的味道，可能对马殷来说，有些过于重了，我看见他的额头居然在冒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鬼差也怕辣。
“还差一只，就够了，只不过你运气不好，偏偏在这时候遇上了我……”
马殷擦了擦嘴后，放下了筷子，他直勾勾地看着一旁坐着的老板，老板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可怖，突然他白色的眼仁一下子又消失了。
“我不会让你破坏这一切的！”猛地站了起来，老板抓起凳子就朝马殷砸过来。
马殷身子一侧，就挡过了飞过来的凳子，老板猛地从身后摸出一把刀，雪亮的匕首晃动了几下，他大叫一声就朝马殷砍过来。
面不改色的马殷身子只是一闪，又躲了过去，老板扑了个空，咬牙切齿地看着马殷，脸上的黑色血管开始快速地流动，嘴里发出像野兽一般的声音。
我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老板就在我旁边，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里冒出尖利的牙齿，也跟白灵在忘川河边是一模一样。
想起白灵，我不禁还是有些伤感，又看到眼前的人，于是我小声说了一句：“跟他走吧，他会带你去往生，你这样，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的话很轻，老板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冲我嘿嘿一笑，尖利的牙齿在口腔中翻滚着：“你不明白，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他们在等着我……”
“他们是谁？”我忙问。
老板顿了一下：“我的老婆孩子，当年那场车祸，我死了，他们却成了植物人，月姬答应我，只要帮她收集到一千个灵魂，我老婆孩子就能醒过来……”
我有些激动，猜得果然没错，又是月姬！
“已经是999个了，还差一个，我不能功亏一篑！”
说完，他转头又看向马殷，恨恨地说着：“绝对不能让你坏了我的事儿！”
我低声对老板道：“别白费力气了，他是鬼差，你肯定斗不过他的。”
“那也不一定。”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板迟疑了一下，我看见眼中闪了一下：“凡是都没有绝对，你当年还不是被……”
“什么……”
我忙问。
他却立刻闭了嘴，朝后退了几步，冲我呵呵笑了一下，转身就又朝马殷扑过去了。
我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两人的打斗，马殷一直是在回避，根本没有动手，倒是米粉店老板，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极力想要杀了马殷。
几个来回后，马殷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几步就走出了米粉店，奇怪的是，老板却站在店里，一步也不敢往外走。
站在店外，马殷操着手看着他，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
“宋坤……”
叫了我几声，我才反映过来，这是马殷给我起的新名字，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还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叫我。
“抓住他！”马殷说。
我哦了一声，白灵教过我，他知道我会，所以，这只鬼他让我来抓。
大步走过去，我对着老板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我一把抓起了他的双肩。
老板的样子非常惊讶，努力想要往后缩，双肩却被我死死钳住，在怎么努力挣扎，也丝毫没有作用。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兴奋，血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欢快地流动着。
老板在我的手中，对折在对折，我听到他呜呜的哭泣声：“放过我，还差一个，她答应过我，一千个灵魂，换回我老婆孩子……”
“鬼差，就是捉鬼的，我只知道，你是鬼，其他的，我一概不想听……”
他继续呜咽，我也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只见他的骨骼在我手心咔嚓作响，那个黑球在我手里成了形，我双手来回搓动着，它越来越圆。
望着手心的成品，我很激动，马殷就在我身后，我交给他：“怎么样，我还可以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后，一把拿起我手心的黑球，转身走了。
我正要跟他走去出，想了想又回去拿起那打包好的米粉，那是给我妈买的，这老板已经被我收了，以后她想吃也吃不上了。
就在我们一前一后走出米粉店的时候，一个毛乎乎的身子，嗖地一下窜到了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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